迷彩的雨披的口子解开了披在肩上。总感觉用“可爱”形容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另一个同性多少让人感觉有些羞耻,但是阿纲的样子总让自己感觉马上就要碎裂,让人有种想要抱紧他的冲动。心情从主调转成了两个音部的复调,分裂又对称的自我意志在谱写着我从未听过的音色。
“那个阿纲……”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成为某个人的无可替代的存在。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为阿纲的那个无可替代的存在。
“那个正一……”
“我其实很想问阿纲烦恼的是什么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帮你一起分担。”
在阿纲眼里,我是那个可以敞开心扉、分担苦恼的人吗?
“那个、其实我想要问正一君不想吃午饭吗?看到你拿千层面回来了。”
这是一个是与否的问题。
“我还不是很饿呢,你要吗?”
人能够从是不是愿意分享痛苦与烦恼,由此判断彼此在心中的位置吗?如果我们之间的情感是恋爱,那这个问题的答案的确能够用“是”与“否”的二分法来解读对方的心情。可是想要追求无法替代的关系的自己,却无法使用二分法来判断。我的不想被定义却造就了终极的自我矛盾。隐约察觉到阿纲想要回避讨论这个话题,更是让我的心情变成下行旋律,音色转变成了富有颗粒感并且失真到难以分辨出原声。
“我还不饿……最近烦恼的事情实在太多了,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来吧。正一君,巴吉尔和苏珊的最近状况怎么样啊?”
我对于阿纲而言,或许并不是特殊。他还是没有办法向我敞开心扉、分享烦恼。
不。
或许自己只是过度解读和思考。我不断提醒自己。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面去。
“他们状态很稳定,主治医生说他们已经脱离生命危机了,通过一直换血外部过滤,毒素并没有扩散开来,而且感染细胞数量有逐渐减少的迹象,暂时不用担心,阿纲。”
主治医生说这个方法说不定有概率逐渐清除体内毒素到人体可以接受的量,只是需要不少时间而且治疗成本极高。两个人还好,但是如果这种药物出现大范围流通,中毒人数增加的话,换血治疗成本之外,地区能够调动到的血液库储存量和医疗设备也根本不够,还是非常需要能够对抗的解药来缓解可能出现的医疗资源瘫痪。
“那太好了呢。这方面就只能全部交给你了,正一君。有你在真的是太好了呢。”
阿纲刚才说有我在太好了。
心情的旋律来了个三音跳进,和心跳声一起,波形叠加、加大振幅。他的身体就算是被雨衣型光学迷彩这盖住了,也能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是那么相近。
阿纲认为有我在太好了。
我们彼此坐着伸手可及的地方。你也选择来找我,真的是太好了呢。
同和弦转换,旋三度、旋六度。不断增加的添音,越来越明显的律动,近乎本能地在谱写着心情的曲调。心与心之间的链接无视了物理的阻碍或者生理上的屏障。只要自己转头看着阿纲的脸,大概就会抑制不住想要亲他的冲动吧。
或许我真的是喜欢阿纲,喜欢到令人恐惧。大脑不断分析对方模棱两可的信号而极度紧张。在理性和面子的秩序下,心却找到了无数的裂痕与错位,在旋律之下逐渐迷失自己,好像下一秒自己的心情就要将理性的面具卸下,从舌尖滑落制造出声响。不自觉开始屏住呼吸,因为过度高速运转而错乱的大脑认为自己的呼吸都在透露自己藏不住的心情。
“……正一君,你有考虑过如果不在彭格列,你想要做什么吗?”
不。
不要说下去。
联想起过去那么多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听到阿纲这样的问法让正一内心的警钟摇响。
节奏变成急促的快板。相斥的两个声部、两种意志马上要脱口而出。
请不要推开我。
“阿纲,现在的我很满意在彭格列的生活。”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正一君为什么会想要选择留在黑手党呢?明明在麻省理工留学的时候明明收到了不少研究项目的工作邀请。我本来挺为你高兴的……”
我想要在你身边。
“阿纲难道对我推辞了所有其他工作邀请来彭格列不高兴吗?”
喜欢那些独属于我们两人的试听会和演奏会。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正一选择来的时候其实我真的很高兴。大家都愿意选择留在我身边。我本来幻想一个能够和所有伙伴一起生活的未来的。不过现在我开始怀疑自己不是不是有这个资格。”
喜欢你称赞我的试做编曲。喜欢你在身边时我的脑子里装满了旋律。
“别说了!阿纲,不要那么想!我们选择了你。是的我知道黑手党的世界很危险,可是要是你不离开我也是做好一辈子留在黑手党的打算的!”
没有你,我什么旋律都写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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