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似飞兄,朝考——你也交卷如此之快,我看到你交卷,自个儿心里就是一慌,然后抬头看了钟点,才过了三成时间。”朝考结束后,花如锦便来了何似飞家拜访。
他的殿试成绩在二甲九十多名,复试成绩排名一般,即便朝考能考个第一,取得‘朝元’之位,也不可能留在翰林院,只能下放去地方,因此,他倒是毫无忌讳的依然同何似飞保持一个亲近的关系。
何似飞正好落下最后一个字,抬起头来,笑道:“花兄,打扰了花兄答卷,在下赔个不是。”
花如锦见他神色间开心不似作伪,十分惊讶。
——他其实也不大能理解何兄为了一个喜欢之人放弃大好前程的举止。
但还不等他说什么,何似飞又问:“花兄,快帮我瞧瞧礼单。”
花如锦走到书案前,打眼一扫,先是羡慕起何兄的字——他得到何年何月,才能写出这样一副筋骨与风格的并存的好字!
随后,花如锦赶紧细看,半晌后,他说:“似飞兄,你这拟定的是聘礼还是彩礼?”
何似飞也是头一遭成亲,好不容易将三书六礼的每个细节都弄明白,闻言道:“是纳征所用的聘礼。”
他指了指上方的字,道:“此礼用红绿描金的龙凤书帖,写有‘素仰壶范,久钦四德,千金一诺,光生蓬壁’。”
花如锦抬眸乜了这个兴高采烈的少年一眼,摇头失笑道:“家中姐姐成亲时我见过此类书帖,当年知道这叫龙凤书贴。只是我没想到,似飞兄的聘礼给如此之多。”
顿了顿,他道:“这还只是聘礼,并非彩礼,吉时之前新郎官要给新娘家送彩礼,那才叫一个大数字——似飞兄你给聘礼的礼金就这么多,彩礼作何打算?”
何似飞:“彩礼的礼单也拟好了,但暂时不能给你看。”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他并非没考虑周全。这下便轮到花如锦惊愕:“似飞兄,你哪儿来这么多银子?”
何似飞没瞒着花如锦,道:“银子是琼笙书肆、乘月书肆等的稿费。在你来之前,京都书局也有人找我,说想印刷出版我会试和殿试的考卷,不过他们的银子流通量不大,倒可以用宅子交易。”
“……”听了前半句的花如锦心下依然钦佩到五体投地,但理智尚存,原本还想提醒似飞兄不要为了婚宴排场把稿费全部搭进去。进入官,场后,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但听到后半句的‘京都书局’,花如锦当下就把自己的所有话都咽回嗓子眼儿里。
——京都书局,那可是皇家书局,岂会没有银子?
必然是后面的主事人见何似飞在京中暂时没有宅邸,这才想给他示好,送他一座宅邸。
而京都书局的主事人怎会无缘无故给示好?
后面必然少不了那位九五至尊的意思。
花如锦沉默半晌,最终只能憋出来六个字:“苟富贵勿相忘!”
他真是怎么都没想到,似飞兄在朝考前一日去乔家下聘,看来是极其得罪陛下的事情——没看到那么多进士都十分有眼色的跟何似飞断绝了来往么?
可陛下怎么会突然又照顾起了似飞兄?
何似飞知道他想问什么,待石山谷准备好了菜肴,也不用花如锦开口,道:“说实话,我在今日朝考上已经做了最坏打算,现下这份光景,便成了柳暗花明又一村。”
花如锦很快反应过来:“定是似飞兄朝考的答卷尤其惊艳。”
何似飞给他倒了杯茶,并未多言,只是跟花如锦商量起了伴郎事宜——先前花如锦说过,如果婚期临近的话,可否让他来当伴郎。
花如锦虽然没有什么伴郎经验,但何似飞当过,他大概跟花如锦说了一下流程,以及可能要准备的诗词,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顿饭很快吃完。
这边刚吃完饭,媒婆就带着从庙里算好的生辰八字回来,急匆匆道:“状元郎,您和乔家小少爷的八字尤其般配呢!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过一刻钟就到吉时了,现在得赶紧出发,前去纳征下聘呐。”
花如锦连忙给何似飞和媒婆拱手:“那我就等候似飞兄的好消息了。”
他这边一出门,就看到一个身体结实,但气度确并不鲁莽,反而有些儒雅的汉子立在门口,花如锦立刻对其颔首。
许昀信却依然一脸悲愤:“他怎么就只请你当伴郎!”
花如锦反应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此人正是那位冀州十分有名的才子许昀信。他心说早听说冀州男儿身子壮,今日一见,可真是古人诚不欺我。
他笑了笑,道:“许公子不必介怀,我应当只是伴郎之一。”
眼看着何似飞和媒婆进入院子,许昀信也不敢在门口多留,跟着花如锦一道走了。
何似飞踏入乔府,呈上聘礼礼单,乔夫人原本以为他一个穷少年,没多少银子,下聘也只是普普通通的数字——不过她也不在乎这些,能把乔影嫁出去才是关键。
但扫到礼单上的数额,乔夫人自个儿都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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