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陆清河晃荡在洗砚上的手一顿,倏地抬起眼来。杨竖收起信件,只示意他跟自己出来。俩人走过穿廊,来到后院的假山上。居高临下的小坡,藏匿在乱石中,恰好可以俯视到吏舍。有黑影栖息在屋顶之上,像夜间狩猎的野猫,一动不动。杨竖道:“此人数日前就来了,不知想要做什么。开始只是在屋顶蹲着,后来进了屋。适才银铃姑娘回去时,那人才从屋子里翻出来。但竟未走,还在屋顶上呆着。所以属下担心,倘若何玉又二心,您一个人在苗疆会不会”陆清河摆了摆手,“这不必担心,何玉有分寸和底线的。我同他争银铃的事,便就只是此事而已。关乎于苗疆的大局,他不会乱来的。早点回去,将我师父接来。”说话间,黑影已点瓦离去,消失在夜色中。陆清河走下假山,杨竖紧跟着。不管是对于何玉,还是银铃,还是觉得他太过于自信了。而屋内,银铃回来时,推开门就看见到地砖上沾着水渍的脚印。狐疑的看了眼何玉,立刻跑出门外四处张望,黑压压的屋顶上什么都没有。“何大哥,适才有人来过了?”她转进屋来好奇的问道。何玉揉了揉眼睛,神色疲惫,一样盯着地下是的脚印。“是不是邹远他们进来添茶水了?”银铃往八仙桌上的水壶一提,果然沉甸甸,满满的一壶。“可能是,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了。今日下山的时候,我同大人就发现了有人跟踪我们。”小姑娘往床边一坐,替他掖了掖被角,颇为欢喜的又道:“何大哥,大人同意不送你回京了。把京城的大夫接到这里来,这是最好的办法。京城路途遥远,又已入秋,天气很快就会冷下来。一路没有医者看护,寒气入体,往后只会更难治。”何玉惊讶,抬眼问她,“你怎么说的?”他有些难以置信,陆清河的心思他怎会不知道呢。就是为了支开他,害怕这姑娘一心扑到自己身边来。银铃:“这还不简单,我一说我要送你回京城。他想都没想,立刻就同意你留下来了。”小姑娘确实是用了心思去拿捏的陆清河,利用他的那份偏爱。何玉失笑,怔怔道:“若是你,我愿意回京的。”“可是京城太远了,你身子太弱,不能再折腾了。就在这里治吧,何大哥。我有把握能够好你的,而且大人还会从京城派大夫来。所以你自己也不要放弃好吗,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们都不会嫌弃你的。保证会把你照顾得好好的,等着你重新站起来的那天。”银铃边说边在自己的腰兜里摸,摸出枚铜铃,系着长长五彩绳。挂在床架上,彩绳垂下来,刚好能够落在床头。何玉只需拉动绳子,铜铃就会铛铛的响起来。
“何大哥,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就拉绳。我同后堂的杂役知会一声,听到铃声就来帮你。这铃声音很响的,你试试?”她跑到望月门下,又往游廊走了好远,才大声嚷嚷道:“何大哥,你试试!”但何玉听不到她的喊声,迟疑了好久,才伸手用力拉了拉绳子。清脆又绵长的响铃声,穿过黑夜一直响到衙门外才弱下来。何玉眼一涩,蒙着泪花果然就看见那抹身影奔了回来。“何大哥,你别哭。会好起来的,我们都会帮你的。”银铃安慰他,才刚靠近到床榻,何玉伸手就抱住了她的腰身。头埋在腰间低声啜泣,耸动着肩膀,让人听着有些心疼。“何大哥,没事的,你别怕。”低头看见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她僵住身子,抬起想推开他的手还是一样僵住了。等他止住了发抖的身子,银铃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何大哥,你早点歇息吧。睡一觉,明天烧就退了。”何玉这才退开,但银铃伺候他躺下。他又突然一个熊抱,抱住她,哑声道:“再陪我会儿好吗?别走,让我再抱一下可以吗?”其实还有什么可以不可以,他都抱住了,银铃也不敢挣开,只得静悄悄的,一动不动。扬着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痴痴的看着床幔。想起了白日山寨中差役的话,喜欢何玉就是知恩图报是吗?喜欢陆清河就心比天高,贪慕虚荣吗?但没有人告诉她答案到底是什么,只是颈边灼热的呼吸变成了濡湿吻,贴着她极薄的肌肤,升起一阵阵战栗。“何何大哥!”银铃本能的推开何玉,使大了劲,那人一下撞在床头木板上,咚地一声,听着都叫人觉得疼。“何大哥,你你没事吧?”又怕真的撞伤了他,银铃只得赶紧伸手扶住他,但是何玉地唇又凑上来了,她偏头躲过,吻落在脸颊上。俩人皆是一僵,那一刻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拒绝他的话来了。但话到了嘴边又都全咽了下去,心口一阵酸涩,逼红了眼尾。“你你不愿意。”何玉脸上闪过落寞之色,自问自答道:“不愿意便不愿意罢了,我累了,出去罢,有事我会叫拉铃叫你们的。”但她是愿意亲近陆清河的,同样的吻,她并没有拒绝。情窦初开,毫无抵抗力的瘫软地在他的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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