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充满活力的愉快的青年此刻安静下来。那颗心脏终于不再跳动了,耳畔只余下湮灭似的寂静。裁决局的制服被弃如敝履,兜帽下疯狂扭曲的狰狞脸孔只可能属于一具尸体。
警司抬起手,扣下扳机,于是尸体被杀死了第三次。他抽出花束中点缀的满天星,送给死在昨日之人。他继续向前。
他又停在一张年轻的面孔旁。青年整齐地穿着裁决局的风衣制服,衣摆在水流中柔和地摇晃。这张脸在没有笑意时总是显得很冷淡,只是青年惯常好脾气地笑起来,倒让人忽视这一点了。安静躺在河床上的年轻人再也不会微笑着压低帽沿,他的神色疏离而淡漠,像一尊苍白的神像。
局长从花束中捡选着什么,终于在包装纸的夹缝里找到一小朵格格不入的勿忘我。他单膝蹲下,将这蓝紫色的花朵别在这蓝紫色眼睛的年轻人的耳边。
托里亚闭上眼,呼出一点火星。花束里只剩下一种花朵。疲惫和迟疑在这口吐息中离开躯壳,他继续向前。
河床被截断了。河水逆重力而上,从深渊中流向他。
托里亚向下望去,在河流的尽头,站着另一个黑发灰眼的男人。那双铁灰色的眼眸中空无一物,只有燃尽后的死寂。他深知那并非是一个已死的人,那是一个决心赴死的人。他向下伸手,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抓住水面之下的倒影。怀中的花束掉入另一人的怀中,索尔抱着那束纯白的玫瑰,露出一个笑。
“走吧,托里亚。”他说,“你本该得救。”
不。
他听见自己喃喃道。
“……不要这样。”
我只想让你得救。
如果我们一定要面临这样的结局,为什么不能是你活下来?为什么要留下我?
他弯下腰,喉咙里发出受伤野兽似的嘶哑的哀鸣。咸涩的水滴落入河流。
索尔,索尔,索尔。
他们是相伴一生的双生子,是镜中的纳西索斯,是彼此宿命的恩赐。他徒劳地想要捞起水中的倒影,却只是将流水触碰得更加破碎。
索尔抬起手,将一枝鲜花抛向水中。
纯白的花朵乘着河水,摇摇晃晃地停在托里亚身前。
那是一朵盛放的水仙。
索尔消失在漆黑的浪潮中。
托里亚跪在原地。
赤金色的火焰徐徐燃烧。
suary:谁也不会知道他们之间曾有过这样的故事。
1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私人委托。怀特说。
费雯丽眨了眨眼。这并不在事先说好的诸多事宜之内,也许是怀特先生的临时起意。她不由得更认真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他看上去比平时疲惫得多。怀特似乎在看她,又或者什么都没看,仅仅是放空了视线、而视线落点正在他身前的她身上而已。他齐整束好的银灰色发丝垂在肩上,安静而温吞,像画中走出来的忧郁绅士,又让人想起被雨水打湿的小动物。
您还好吗?费雯丽问。
怀特轻轻地笑起来。我想我还好,不过这并不重要……我想请你帮我保管它,费雯丽。
他垂下眼睛,从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
深蓝色的绒布盒子静静躺在男人的手心。这是个很小巧的首饰盒,大概只能放下一枚戒指或者一对耳钉。怀特用指腹摩挲着它,盒面上的细绒被手指拨得歪斜,又被温柔地捋平。
如果在罗马的事情结束后的一个月内,我都没有向你要回它的话,麻烦你将它交给托里亚——或者柏林裁决局的索尔·马德兰。
费雯丽注意到,当怀特将这个盒子递给她时,他的指尖正轻微的颤抖着。但怀特总能很好地收敛起情绪,他总是表现得礼貌而得体。因而这颤抖仅仅持续了一瞬。
这让费雯丽有些好奇了。怀特先生总是很神秘的,她一直以为除了老师以外,没有什么存在可以动摇他了。但这种好奇也仅仅是好奇,她自然不会做多余的事。那样是对对方的不尊重。
怀特似乎看出了她的困惑。没关系,他说,这只是一件普通的饰品,并不是遗物之类……你当然可以看,只要把它保存好就行了。
费雯丽看出怀特说的是实话,但这反而更让人摸不准他的态度了。怀特先生显然十分在意盒子里的东西,似乎想要隐瞒,但又渴望被人看出什么,就好像这会是某种证明似的。她没有打开它,而是问:这样就可以了吗?
怀特说:这样就是最好了。
2
叶槭流甩了甩伞面上的雨水,将黑伞挂上伞架。
伦敦多雨。他在伦敦待了一个多月,却始终没学会伦敦人雨中漫步的豁达,只能撑着伞表明自己的外乡人身份。
叶槭流将外套挂上衣钩。他今天来得有些早了,让他有些时间能在办公室里坐一会,去茶水间倒一杯咖啡,再翻一翻最近的报纸,又或者去找恋人说一说话。至少对他而言,裁决局的工作算是很清闲的,尽管不如在纽约时那么轻松。他拿起马克杯,正欲出门,就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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