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
黑暗里传来刻意压低的嗓音,还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兴奋和急切。
被吵醒的青阳皱了皱眉,正待发作,便看见来人难掩喜色的一张脸。这是他的随侍王衡,跟在他身边的时间比任何人都要久,也早过了莽撞冲动的年岁。
青阳撑着身子从榻上坐起,问道:“发生了何事?”
王衡凑上前,将刚刚收到的消息上禀。
“当真?”青阳语声微扬,所有的困意顿消。
王衡点点头:“那梁景宴和赵非都打起来了,离开的时候也有人看见梁景宴身上的官服变了。估计也就是这两日,陛下的旨意便会正式下达。”
青阳笑出声。
“梁景宴,梁景宴……”青阳忍不住念叨着这个名字,“我就知道他不会一直心甘情愿地屈居于傅九城之下,可是父皇又怎么敢把权真的放给广陵侯的后人?”
不等王衡回答,三皇子便又道:“你明日大早便去通知彭五,让他多寻几个太初堂的弟子来。”
“殿下是想……”
三皇子轻笑一声:“父皇一面觉得不能将整个东秦的安危托付给傅九城一人,一面又只相信他手里的那些人,连设立个天机营都要眼巴巴地从傅九城那儿挖个统领来。说到底,还是太过保守,一心想维持着所谓的中庸之道,只要东秦不是在他手里覆灭那就够了。”
“殿下慎言。”王衡压低了嗓音劝诫道。
“怕什么,这是本殿……不,本王的安王府。”青阳冷笑,他自幼即受封为安王,可这么多年永光帝从未提过要他离开皇宫搬进所谓的安王府,直到前不久王卓君落罪,他也被赶出了宫,“西陵欺压至此,不仅傅九城的人要用,一切可用的人都得用!更何况,本王从不相信他傅九城别无所图。照本王的吩咐去做即可。”
王衡不再相劝,点头应下后便退了出去。
青阳又重新躺下,但或许是这突来的消息太过振奋,在榻上翻了两次后他仍是没能入睡。
半梦半醒间,他似是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傅九城的模样。
彼时他是永光帝唯一的皇子,他的母亲是一国之母,而他的外祖手握重兵,整个东秦的未来都握在他手中。是以,尚且年幼的他不能理解为何这个穷乡僻壤里来的男人居然敢漠视他,甚至于连跪都不跪。
时至今日,呵,他终有一天会把他踩入尘埃的。怀抱着这样的愉悦,青阳渐渐沉入梦中。
两日之后的大朝,永光帝果真当众宣布了梁景宴为天机营统帅。
该知道的大多前一日已收到消息,这会儿也就没有多少惊讶。可永光帝紧随而来的第二个消息,却是谁也不曾料到。
吕公公宣读完圣旨,有人惊讶,有人皱眉,然而更多的,还是茫然。
这突然冒出来的嘉容郡主是谁??
上位的永光帝显然不会作答,心有好奇的便都纷纷转头看向圣旨中的另一人,也就是被赐婚的傅九城。只见这位向来眼无波澜的帝师此刻微微蹙了眉,藏在袖中的手也不知做了什么,宽袖微荡,可惜转瞬之后便又消散无痕,仿若从未出现。
赐婚毕竟是私事,众人不知嘉容郡主是谁,永光帝更无意解释,一声令下便将朝议转向了朝政之事。
等到大朝结束,傅九城照常前往飞羽殿去见七皇子,半点打探的机会都不给人留下。
青阳走出大殿时,傅九城的身影已经远去。他想了想,又往前走了会儿,招来王衡吩咐道:“去打听打听京中哪一家收到了册封和赐婚的圣旨。”
身为宗室子弟,青阳很清楚东秦这一代并没有什么嘉容郡主。那显然,这位被赐婚给傅九城的女子只能是永光帝从外面找来的。
永光帝想拉拢傅九城也不奇怪,甚至这样的念头早有显现,只不过之前他有意撮合的是淮山公主青韵。如今在这个节骨眼赐婚,难道是想补偿一下失去护卫的傅九城?
青阳嗤笑一声,旋即想起了那个小美人儿。
心痒难耐。青阳忍不住舔了舔牙尖,若是有机会,还是要弄到手里尝一尝。
进宫之后不得佩刀,这会儿跟在傅九城身边的便只有于则。而大朝上赐婚的圣旨,于则自然也听见了。
“大人,这位嘉容郡主……”
“不必担心。”
于则欲言又止,倘若这嘉容郡主真如他所猜想的那样是府上的东珠,他又怎么能不担心?之前再怎么样,傅九城和东珠明面上也没有任何关系,他日真被戳破了也有的辩驳,可若是傅九城娶了她,东秦的这些人可不会无端失忆,届时每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变成悬在傅九城头上的那柄刀。
“大人……”
傅九城抬手,制止了于则还没有说出口的话。
不远处的飞羽殿入口,年仅十二岁的七皇子已经在等候。
“老师!”青锋朝他跑过来,一贯沉稳的小少年今日看着欢快又活泼,“我都听胡公公说了,父皇给你赐了个嘉容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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