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真冷笑一声:“方才不还喊我阿妙吗?这名字你好好记着,便是旁人想叫也叫不得,我不要你喊我陆拾遗,我要你喊我阿妙。”
二人互相对峙,互不退让。
燕迟看着他,逐渐恢复冷静。
他用一种极其失望复杂的目光盯着季怀真。
这突如其来的平静不是理解了季怀真那套歪理邪说,而是发现再为他找不出借口后的心灰意冷。
他突然道:“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总是在他心意转圜之时,将他当头一棒打清醒,叫他看清二人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先前是清源观的大火,现在又是不顾辛格日勒一家四口的性命也要逞一时之快赶尽杀绝。
明明一个时辰前,这人还搂着他,一身火红嫁衣,步摇衬着乌发,那珍珠流苏在他发间似是跳跃般闪动,这人一身新娘打扮,却英气十足意气风发,不像新娘,像状元郎,他求着自己说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总是在燕迟怜惜他,或是决定继续怜惜他的时候,将那副虚情假意的面孔彻底撕开,鲜血淋漓地向燕迟证明,他想的没错,他陆拾遗就是变了,就是不择手段,就是阴险狡诈,就是自私自利。
好像眼前的陆拾遗才是真实的,多年前上京见到的陆拾遗,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罢了。
季怀真被燕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也同样想到那夜在清源观烧起的火。那日二人分开,他本以为不会再见,没想到今时今日,居然还有机会被燕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
他想大笑,想骂人,想把燕迟这双动人至极,会说话一样的漂亮眼睛剜出来。
他讨厌燕迟用这种心灰意冷的眼神看他。
可最终,季怀真只是默默告诉自己,他还需要这个人,他需要这个人护送自己去汶阳,甚至还有别的用处,万不可此时就撕破脸皮。
他这样劝着自己,就好像真的能不在意那股不甘慌张。
季怀真勉强一笑,去拉燕迟的手,嘴角一勾,有了第一下,再假笑起来便也不难。
他嬉皮笑脸,口不对心地朝燕迟认错:“我知错了……我不该只顾自己爽快,等外面官兵一走,我就去找蝴蝶道歉,好不好小燕?别生我气。”
燕迟冷冷地甩开他的手。
季怀真脸色沉下,再难维持体面,正要发作,就见燕迟突然往窗外看去。
季怀真顺势看去,窗外景象被窗纸一挡,模糊不清,但隐约看见一队兵正朝这里走来。
二人顾不得吵架,季怀真放下床单,挡住尸体,确认地上血迹已被擦干净后,快速带上盖头坐回床上。
而燕迟则抓起蝴蝶夫君留下的喜服套上,坐到季怀真身边去。这里是新房,他若以别的身份出现在此才是奇怪。
一切做完,分秒不差,一道熟悉而又严肃的声音隔着门响起:“劳烦将门打开,这间房还未检查。”
这一惊非同小可,季怀真浑身僵硬,这声音,大事不妙,是梁崇光!
梁崇光见过燕迟!
第23章
季怀真踢了燕迟一脚,示意他躲床底下。
然而那里早被一具尸体占满,燕迟人高马大,藏进去便会露馅,到时候更加麻烦。
思索间梁崇光已推门而入,燕迟手背在身后,握紧了季怀真方才用来杀人的匕首,全身肌肉紧绷,蓄势待发。只见那武将脚踏铁靴,手握着一柄长枪,气势自和假三喜截然不同,刚一进屋,凌厉目光就落在燕迟身上。
二人目光相对,一个警惕却不惧,一个震惊却又没下令将二人当场拿下。
一方盖头挡住,满目尽是红色,季怀真不知发生何事,却半天等不来燕迟暴起杀人。辛格日勒同度玛还不知道这守城将领早已和燕迟打过照面,只是觉得氛围诡异。见梁崇光迟迟未有反应,燕迟也困惑不已——怎么不来抓他们?
梁崇光的目光又从燕迟身上挪开,他看旁边旁坐着的新嫁娘。
他大概猜到那盖头下的人是谁了。
大抵是看他神色不对,身后有兵走上来低声询问什么,梁崇光瞬间回神,又面色纠结地瞥了眼床上坐着的人,理智连同职责在心底天人交战。
季怀真惊疑不定,明明只要梁崇光一声令下,今天他和燕迟要脱层皮才能离开这里,可这人却跟哑巴了一样。
莫不是朽木开窍要放自己一马?
就在此时,蝴蝶跑进来,一看屋内形势,众目睽睽之下快步走到燕迟身边,拍了下他的脑袋,佯装恼怒道:“我就说找你半天找不到,原来沉不住气跑到这里,娘之前怎么跟你交代的?还没拜堂就想着入洞房,真是丢人。”
燕迟一怔,一股不好的预感笼罩着他。
蝴蝶冲爹娘使了个眼色,度玛很快反应过来,上前搀着季怀真起来,说吉时就快到了,不要耽误拜堂。
季怀真也跟着懵了,被蝴蝶几句话吓得胆战心惊,稀里糊涂地被人拽起,手里被塞了截布,从盖头下瞄一眼,居然是红绸!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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