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把他自己都给问的一愣。
这等紧要关头,他看见白雪,不问恭州战情,不问旁的,开口第一句话竟是问燕迟如何了。
白雪只当看不见季怀真脸上那一瞬间的失魂落魄,体贴道:“已派三喜去看……照顾他了。”
季怀真一听,哑然失笑:“那三喜得跟乌兰打起来。”
白雪也笑了,显然已听属下说过乌兰事迹。
季怀真命人看住二人,不许他们出去,燕迟倒还好说,只是乌兰实在刁蛮任性,短短三日已把人折腾的不轻。
“大人,陛下既默许你上朝,可是信了你的话,开始对陆拾遗起疑了?”
季怀真冷笑一声:“他从未信过陆拾遗,否则这么些年来,陆拾遗怎会一兵一卒都没有?在他眼里,我比陆拾遗好对付多了,所以才肯许我兵权去制衡陆拾遗,现在又想用陆拾遗对付我。咱们这位皇帝,不信儿子,不信臣子,谁叫他自己便是弑父夺权,所以谁都不信。他哪里是听了我的话对陆拾遗起疑,只不过是怕我鱼死网破拦住梁崇光,助鞑靼人一路杀到上京要他的命罢了。”
可季怀真又哪里会这样做?
上京有他恨的人不假,可更有他豁出性命都要保护的人,说到底,只要季晚侠是大齐皇后,她的命就与武昭帝的捆在一起。
屏风将一室分为两侧,一侧喧闹无比,充斥国计民生,一侧截然相反,如死水般不起波澜。季怀真又独自静坐了一阵,才让白雪送他回临时居住的宅子中去。
马车摇摇晃晃,压着青石板路向前,季怀真一掀车窗向外看去。
慧业馆外又是一方世界,仿佛不知战事即将来临般,人人如渺小蝼蚁,在各自职位上稳步向前。
还未进门,便有侍卫来禀报。
季怀真一见这人鼻青脸肿,便知发生了何事,问道:“没拦住?”
“回大人,没拦住,三喜大人跟着去了。”
一听三喜跟着,季怀真松了口气:“想必是在这里呆的烦,非要出去透气,是我考虑不周了。你的脸是谁打的?”
那侍卫苦一脸不自在,大概觉得丢人,低声道:“被燕迟公子那个女扮男装的侍女打的。”
季怀真:“……”
他挥手命人退下,连朝服都来不及换下,便带着白雪朝燕迟离开的方向赶去。他心中打鼓,不知燕迟是否是找陆拾遗去了,毕竟他惦记陆拾遗这样久,重回上京之后,难道他不想再见陆拾遗一面?
谁知燕迟还真就没有这个念头。
他带着乌兰,去东市找了摆摊算命的路小佳。
季怀真赶到时,乌兰、三喜和烧饼三个没心眼地正吵得不可开交,路小佳与燕迟并肩站着,都瞧着不大高兴。最后还是路小佳先瞧见了白雪,立刻喜笑颜开,他一笑,燕迟也看过来,就这样在一片人声鼎沸中,和一身红色朝服的季怀真四目相对了。
一眼过后,燕迟又神情落寞地低下头。
白雪看了眼季怀真,问道:“大人,可还要继续?”
片刻后,季怀真沉声道:“继续。”
他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想不起来白雪是否在从前也这样问过他。
季怀真心想:燕迟真像叶红玉。
第72章
见季怀真来了,燕迟也不过去,反倒是路小佳,如闻见肉味的狗般想往白雪身边凑。
白雪一眼瞪去,路小佳立刻不动了,只站在燕迟旁边长吁短叹,燕迟只当没听见,没看见,被乌兰拽过去付钱。
白雪小声道:“这是生气了。”
“自然要生气,不生气才不正常。”季怀真压低声音问道,“陆拾遗那边可有动静?”
“从他知道大人您回京,就没再露过面,也未进宫找过陛下。”
季怀真冷笑一声:“他倒是会避其锋芒。”
“可要先把人拿下?”
季怀真摇了摇头。
“先不急,还用得上他。我已分别派人去鞑靼和夷戎那边,我们除了‘等’,还要‘拖’,你可知鞑靼现在最想要做什么?大齐气数未尽尚能一战,外加还有个夷戎,所以鞑靼不会轻举妄动。他们此时最想要的,是陆拾遗。”
白雪登时啼笑皆非起来,调侃道:“夷戎人想要陆拾遗也就罢了,怎得鞑靼人也想要他?”
季怀真笑起来:“‘陆拾遗’背信弃义假意投诚,借机虐杀鞑靼数十士兵,如此大辱,鞑靼人怎会忍气吞声?外加先前在汶阳的恩怨,新仇旧恨加在一处,现在最想要陆拾遗命的,又哪里是我?”
“他陆拾遗不是自诩忧国为民,乃忠臣烈士吗?这次就看看,若用他一人性命可换大齐百万百姓安康,他陆拾遗究竟是肯,还是不肯。那些对他交口称赞,多加维护之人,若知道死一个陆拾遗便可了事,会不会满口大义之言地劝陆拾遗送死?只怕不用我动手,他们倒先恨不得将人五花大绑,亲自送到鞑靼人的营帐中。”
人人都说他季怀真菩萨面孔恶鬼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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