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院宅不算深阔,砖瓦虽旧,却几乎没有落叶青苔痕迹,较之前次所见,更为整洁廓清,显然是经过了一番认真洒扫。庭院中心置了一顶鱼纹石缸,蓄着连日雨露,四面白墙倒映影影绰绰的绿竹,风吹枝叶摇动,很有几分雅意,填补了空旷之感。而左右厢房门前各自摆有盆栽,在这渐寒的深秋中郁郁苍翠,生机盎然。
不多时,一行人入了内堂,甫一进门,便觉暖气扑面,鼻尖充盈着馥郁芬芳,熏熏然恍惚置身春日,也不知烧了哪种炭火,竟然全无烟气。
“炭火烧得好旺盛呢,屋里暖烘烘的,倒似提前过冬了。”
室内温度略高,袄衣捂在身上,难免显得又紧又闷,王清一面扯动袖口散热,一面笑道。
苏柔含笑应了声:“我t质虚弱,有些畏寒,所以平日总要多烧些炭火取暖。”说话间,她邀两人入座,自己起身去了暖阁,预备端出茶点招待来客。
待到那抹纤细身影袅袅转入屏风后,王清这才移开目光,继续保持好奇打量。屋中立有四根梁柱,是寻常三开间样式,一应陈设素简,正厅摆了几张檀木太师椅,案前放有春水秋山的圆盘摆件,旁侧立着一个冰裂纹样的白玉花樽,当中斜cha几簇文心兰,已然ch0u出花剑,不日即将盛开。
虽说质朴了些,不过……
王清垂眸看向地面,那里铺着一张宝蓝se绒毯,四隅图纹jg美繁复,更兼对称工整,踏足其上,触感软而厚实,应是羊毛掺杂棉纱制成的。绒毯之上,更有一座如意足火盆架,里面正燃着几根白炭,焰光微弱,热气蒸腾——这可不是普通人家应有的布置。
她在心中多少有了估量,又往两侧瞥去,但见右面是间暖阁,软榻火笼一应俱全,至于左边,则垂下几重纱帘,虚虚遮掩内中光景,隐约瞧出一道楼梯轮廓,似是通往二楼。
一番扫视结束,她对着身边的柳绿烟轻声说道:“放心,我看这事可行……苏娘子家里烧得可是银骨炭。”
话中所指,自然是缝穷一事了,之所以如此笃定,乃是因为炭火价贵,寻常百姓非到寒冬腊月断断不肯轻用。至于银骨炭更是罕见,所用者非富即贵,她只在前年去县令孙老爷家里拜寿时见过,见那炭条se白如霜,不生烟雾,故而印象深刻。
有了这句保证,柳绿烟心中忐忑之意消散大半,点了点头,随后解下帷帽,露出一张清瘦脸庞,约莫三十上下,五官秀气,却无任何妆点修饰,长发平平整整盘于脑后,斜cha两根木簪,配上一双古井无波的黑眸,整t素淡至极,形成寡妇特有槁木姿态。
“真是劳烦婶子为我费心。”
“嗨,哪儿的话,小时候我受了你爹娘不少照顾,现在你日子难过,我来帮衬一把,那是理所应当的,别老说什么麻烦不麻烦,听着怪生分的。”
她们二人年纪虽不相仿,可是老宅挨得极近,彼此情分便如亲生姊妹一般,非b寻常。
早年间天下鼎沸,民不聊生,眼瞧她膝下无儿无nv,周家那群豺狼虎豹分了家产,吞了嫁妆,更为挣个贞节牌坊减免征税,b她守寡不说,甚至想将她活活饿si殉情,若非王清时常暗中接济,恐怕早就去见了那个短命夭寿的丈夫。
不过近年朝局稳定,加之皇帝颁旨下令推倒所有贞节牌坊,柳绿烟再也无法带来任何利益,自然失去立足之地,年初便被赶出了家门,万幸仍有王清从旁帮衬,又肯为她奔波周全,这才勉强靠着针黹纺纱度日。
念此恩情,柳绿烟心下感动更甚,还yu答谢,忽听一阵脚步靠近,原是苏柔端着茶盏果点出来了,当下止住话音,连忙转头冲着这位nv主人颔首致意。
苏柔右耳半聋,听力自然不及丈夫敏锐,因此不知两名客人交流内容,然而她的心思素来细腻,知晓对方身为铁匠铺子的老板娘,亲自登门绝非为了裁剪衣裙样式,想必另有所求。
她垂下眼帘,余光不着痕迹地瞥向柳家娘子身上那件泛白袄裙,自对方取下帷帽后,能够清晰看见襟上缝缀的细密补丁,心中揣测更加笃定几分。可碍于甚少与外人交际,脸皮薄,不好意思追问,只一面递茶,一面介绍道:“柳姐姐、王姐姐,这是蜀中的蒙顶茶,还有新制的栗子糕,尝尝看。”
闻言,柳绿烟亦是一怔,自十四岁嫁去周家,十六岁丧夫,青春守寡,至今已有一十七载,旁人习惯唤她为周娘子亦或周寡妇,就连朝廷编户保甲,写在名册上的也是周柳氏三字——她已许久未曾听人直白地称呼自己姓氏,如今乍一入耳,仿佛回到烂漫少年时。
“有劳了,有劳了。”她嚅嚅谢道,面颊飞来些许淡绯。
糕点用模具压出石榴形状,表皮分作粉白二se,内里包裹栗h松子,咀嚼起来油润松软,并不甜腻,王清浅尝两口,忙夸道:“真是好味道,妹妹亲手做的?”
“是我丈夫做的,我不擅长厨艺。”
“这可当真好福气——我家的si鬼从来不愿沾那油烟,连切根葱都嫌麻烦!”她挑一挑眉,愈发坚定了祝相公是位上门n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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