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歌舞将息,众宾无不酒酣耳热,张口喃喃的不知说着什么,可谓是一步三晃。金钩赌坊的人皆是刻意控制着自己的饮酒量,毕竟老板还在身后看着,他们也不敢醉的不省人事。莺燕楼的老鸨管事皆是纷纷起身送客,口中不断的念叨着什么教科书般的礼貌用语,机械的令人麻木。苏祁缓缓的睁开微闭的双目,眼瞳中似是闪过一丝清澈。他嘴角微翘,起身道:“这位小姐,与你共度的时光非常美好,但是在下也该离开了。”他拍了拍身周起皱的衣服,不知为何,仿佛气质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邱若筝有些恍惚,但亦是没有挽留。二人的缘分,便到底为止了吧?她如此想着。“那么,后会有期。”苏祁最后对邱若筝微笑摆手道,跟着已是起身的同僚们踱出了莺燕楼的大门。深夜的枯叶城又是另一番光景,大街上万籁俱寂,水道虽说称不上是四通八达,但也有着一条主干道,泛舟河上,两岸杨柳倒垂,平皱了一池春水,模糊掩映着白墙黑瓦,颇有一番意境。因着年关将近,两岸沿江无不张灯结彩,灯火辉煌,倒影与水中映月连成一片,恰似众星拱月,银河天降,与白日相比又是一番不胜夜景。但此刻入夜已深,沿街燃着的烛火大多熄灭,除却银闪闪的月光,似乎再无光源了。孤寂的如同被世界抛却了一般。苏祁双手交在脑后,嘴中不知何时含了一根青翠草叶,跟在金钩赌坊众人背后一搭一搭的走着,饶有兴致的左右打量,不时望过水面楼船,看向岸边房舍,欣赏着城中风情,一副标准的游手好闲形象。城内水面并不宽阔,时有经过的几艘楼船亦是不见了踪影,恐怕此刻已然靠岸,不在深夜晃悠了罢。江城孤寂,红尘凋敝。苏祁不知怎的忽而涌起一种异样的情绪,这种感觉,就好似是前世自己下了晚自习后,仍是留在教室温习,直至学校熄灯,自己才一搭一搭的跟其他几个亦是留到最晚的,连姓名都叫不出的校友一同踏上归程。苏祁也说不上这哪里相似了,恐怕唯一的共同点,便是行走在深夜无人的街,那种说不上来的孤独寂寞吧。就好似时光长河在此地留下了一个水洼,而自己被单独留在了这里一般。水面粼粼的波光返照着月华,将其投射到岸边的屋舍墙瓦上,更舔了几分清冷孤寂。众人一同有说有笑的行进在这无人的街道,苏祁因着刚入伙不久,还不太合群,故而一路上说话比较少。而他也想少产生些不必要的交集,以免出现意外。但终归还是会有的。走在前方的一人忽而脚步停驻,仿佛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一般。他揉了揉眼睛,却见前方的桥上确乎是立着一人,白裙罗伞,轻纱掩面。他忽而呼吸微停,继而强忍着笑意,回头对苏祁道:“老程啊!你拒绝的那姑娘跑出来了!”“真的假的?!”“哎我看看!”顿时人群中好似是炸了锅一般,纷纷兴奋的顺着之前那人所指的方向激动望去。不会错的,那飘逸的白裙,出尘的罗伞,以及那标志性的掩面轻纱,无疑便是花魁滢心姑娘无疑了!想不到这妮子竟然真的跑出来了!
众人兴奋间,周九清却是笑了笑,浇了一盆冷水道:“别想了你们,人家是来找程兄弟的,你们这些家伙就别凑热闹了。”“别忘了莺燕楼什么手段。”经他这么一提醒,众人这才纷纷反应过来,发觉自己还真不太好掺合,只得失望又期待的看向苏祁,纷纷嚷嚷道。“程兄弟,这丫头看来是真对你有兴趣啊!”“上吧!老哥们支持你!”“成不成不要紧,光是过去一趟就够你吹一年的了啊!”众人目露兴奋,众说纷纭道。苏祁此刻却是感到好气又好笑,这叫个什么事啊?这大半夜的,黄花大闺女不睡觉的吗?关键是,这跟自己办正事的时间点冲突了啊!周九清亦是笑着看向了苏祁,好似在鼓励他还不快上,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苏祁哭笑不得,但此刻似乎有些由不得他了,因为若是自己拒绝的话,想必会犯众怒的吧?到时候一票人恨铁不成钢的盯着自己,也不是自己愿意看见的局面。干脆就去跟那个什么花魁扯个几句,待赌坊这些人都回去后自己再找个借口闪人,办正事去。刚好还能错开所有人的视线。苏祁略微盘算着,有了点想法。“无妨,你们就等着明天听我讲光辉事迹吧!”苏祁哈哈笑道,当即迈着走在街上便会挨打的步伐迎了上去。其他人亦是嘻嘻哈哈的喧闹了一阵,继而还是跟周九清回去了赌场。他们也不想熬夜当这个电灯泡。苏祁一步三思量,想着用什么方式打招呼比较好,但眼角余光忽的瞥见赌坊的一众人都已走远,当即就放宽了心,仿佛连步伐都变得更加鬼畜起来。哎,自己纠结个毛线啊!反正又不是真的要泡她,随便应付几句,拖下子时间闪人就行了。一拍两散,各自生欢。苏祁抱着完全没什么所谓的态度走上了玉带桥,一见那白裙倩影,抬手就是一句。“雷吼啊,靓女。”“夜深人静的,不如来个温暖的拥抱如何?”苏祁笑着道,但动作上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仍是站在距对方不远处,保持着所谓的绅士距离。但苏祁不是什么绅士,相反,他是个卑鄙无耻的山贼,自然不用讲什么绅士定律。所谓的绅士距离,对他而言不过是最基础的安全距离罢了。既不会失了礼数,又可以防着对方突然暴起捅人什么的。“噗嗤——”银铃般的笑声传来,苏祁碰巧对上了那双水灵灵的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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