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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第67章
&esp;&esp;苏彦翌日没有上早朝,也没有去尚书台理政,丞相府中虽如常开府办公,但他这一日也不曾来前衙,只置身在后宅寝屋中。
&esp;&esp;府中长史原在辰时得了抱石的话,让他去同楚王章继说一声,丞相晨起微恙,调值休息一日。
&esp;&esp;本是一件小事,不想引来了椒房殿中的大长秋阿灿,带着女帝口谕而来。
&esp;&esp;苏彦闻讯,出来接驾听谕。
&esp;&esp;他精神确实不大好,面色青白,身上还穿着昨日衣袍。只是穿堂过院而来时的步子尚且急迅稳健,在看到阿灿和她身后女官掌捧的御赐之物时,眉宇舒展,流出一抹浅淡温煦的欢意,躬身听召时即便眼眸低垂、睫羽覆压却依旧难掩骤然间聚起的微光。
&esp;&esp;星辰般璀璨。
&esp;&esp;他是有些精神不济,但并非染恙,实乃昨晚瞧着那个紫檀木盒中之物,一夜未眠。赠给孩子的玉牌,送给她的镯子,她统统都不要了。无声告诉他,她已经不需要他为夫为父。
&esp;&esp;【朕崩,吾子殉葬。 】
&esp;&esp;【我想试一试,不那么依恋你、把你当作唯一的日子,试一试不再全身心爱你的日子。 】
&esp;&esp;【我有亲人了, 以后有他,也可以好好的。 】
&esp;&esp;一整夜,这三句话亦是随着眼前物,来来回回在他耳畔萦绕。
&esp;&esp;他呆坐在榻上,任侍者退下,合门离开;任烛火黯淡,屋中无光;任弦月勾天,照出一抹残影;任日光升起,他出仕十五年头一回无端不上值。
&esp;&esp;因意识到一个极可怕的事实。
&esp;&esp;她不是一时的生气,是当真对他绝了念想,断了情意,想要一个人走。
&esp;&esp;待能听得一点当下的声音,神思稍稍回转,是因为胞姐苏恪的入内。
&esp;&esp;她道,“这个时辰,你怎么还在府中,不去上朝的?”
&esp;&esp;他便扫了眼墙边的滴漏,即将辰时。距离早朝开始,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
&esp;&esp;“是不是病了,脸色这样难看?”苏恪将手伸在他额头,“没有起烧。”
&esp;&esp;“罢了,左右这个时辰也迟了,歇一日吧。我正好有事同你商量。”她拦下起身要去更衣梳洗的人,转头让人以染恙为由,给宫中递话。
&esp;&esp;苏彦没有应她,依旧传人送水取袍,牵马备车。
&esp;&esp;好好地,怎就不去上值了呢!
&esp;&esp;然当他听到迎风自鸣的风铎声缓缓传人耳中,看着从北苑驶来的车驾上,四盏莲花风铎在风中摇曳,他突生出一个幼稚又无奈的想法。
&esp;&esp;就这般歇一日吧。
&esp;&esp;就当是染恙吧。
&esp;&esp;她会不会着急?关心?其实心中还是想着念着他的?
&esp;&esp;他叫停车驾,重新在临窗的席案前坐下,一会摩挲玉牌,一会摆弄手镯,眸光在风铎上流连。
&esp;&esp;苏恪张了几回口要与他说话,他抬手止住她,最后转过头恳求道,“阿姊,你容我一会成吗?”
&esp;&esp;“就一会。”
&esp;&esp;他在等长史的回话。
&esp;&esp;其实心里也清楚,她如今不上朝,官员上值调休或是请假如此微小的庶务在章继处告知一声便可,根本进不了她耳朵。
&esp;&esp;但就是这样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esp;&esp;他尚是一国丞相,君有疾,他当以代百官视;他有恙,君主亦当慰问之。
&esp;&esp;万一呢?
&esp;&esp;果真有万一。
&esp;&esp;苏彦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
&esp;&esp;她到底还是过问了他的事,还谴阿灿亲来,甚至送来赏赐。虽然只是一些寻常现成的人生鹿茸,金银布帛。
&esp;&esp;但苏彦很高兴。
&esp;&esp;只要是出自她手,是她的心意,他都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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