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命地阖上了眼,任由那双手在她脑后动作,待得耳畔一声“好了”,再睁眼时,便是一片迷蒙了。
有人扯开柳臻颜的手,她听到柳臻颜的一声惊呼,继而又被按着肩落座。
竹笛一直被她攥在手心,只听一阵风声,便有人拍了拍她的肩侧,道:“楚姑娘,且开始吧。”
言语时的温热气息拂过耳廓,楚袖察觉得却是此人身份——辛夫人的陪嫁丫鬟子虚。
绢帕折得并不厚,隐隐约约能透进些光亮来,倒是看不清楚人。
她安分地扮演着一个助兴的乐师,吹笛时长时短,停顿的时刻极难捉摸。
小姐们不一定怕了惩罚,但都更想瞧热闹,绢花似流水般传送,慌忙之下有人径直抛了出去,落到另一边人的手中,便惹了抱怨。
“你这可真是耍赖。”
“哎呀,实在是一不小心嘛,我们接着玩,接着玩。”
绢花转了一轮又一轮,不少小姐都受了罚,有聊奇闻异事的,也有吟诗作对的,也有不拘一格的女子出彩头的。
一群人其乐融融,好不快活。
数轮过后,辛夫人坐在位子上依旧不紧不慢。
她身份比在场的夫人小姐们都要高些,便是绢花到了她手中,旁人也急匆匆地取走,倒是失了些趣味。
笛声悠扬,蒙了眼的姑娘横笛唇边,绯色与翠色相触,更显娇嫩。
辛夫人瞧着她手指挪动,挑曲断调,看似杂乱无章,实则让大半的小姐夫人们都参与其中。
又一轮笛声停,绢花正正好停在了先前说楚袖称呼有误的那位小姐手里。
“婉怡,你今日运道不佳啊。”
“正是正是,这才几轮,你一人就中了三次彩了。不知这次是什么惩罚?”
击鼓传花这类游戏,惩罚都是提前写好放在篓里抓的。这次玩得匆忙,自然没有准备,是以她们都是随性而为,做什么都无人置喙。
被称为婉怡的姑娘将绢花放到一旁丫鬟手里的托盘上,琢磨自己还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辛夫人敲了敲桌面,唤回她心神。
“听说宁姑娘手艺活不错,不如今日给咱们的寿星送个小礼物?”
宁婉怡哪里懂什么手艺,连端阳时节的五彩线都是家中娘亲一并打的,她自己一碰就是一团乱。
但这小毛病除了自家人无人知晓,毕竟日后都是要嫁进高门大户去做主母的,谁会钻研刺绣手艺。
“荷包帕子太费功夫,不如就打个络子吧。我瞧着柳小姐喜爱腰佩,送这个正当宜。”
辛夫人这般劝着,丫头则将早就备好的丝线呈到她面前。
宁婉怡倒不觉得辛夫人针对她,毕竟这丝线乃是前头一位爱女红的小姐讨来的,人家穿针引线不一会儿便在帕子上绣了只栩栩如生的芙蓉花,引得众人惊叹。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一边挑选丝线,一边为自己辩解着。
“我没怎么打过络子,若是做得不好,柳姐姐莫要嫌弃才是。”
柳臻颜正在一旁瞧热闹,忽然被提及也不在意,摆摆手道:“不在意不在意,若论起来,我做这个的手艺更差呢。”
见她这般自嘲,众人都纷纷笑起来,安慰她道:“无事无事,这种小事,往后丢给下头的人去做便是了。”
这话本来没什么错处,偏生宁婉怡此时正做着“这种小事”,对她来说多少有些讽刺了。
辛夫人一眼就瞧见宁婉怡捏紧的手指,丝线在手指上勒出白痕,可见用力之深,但一向圆滑的辛夫人并未说什么开解话语,只当自己瞧不见,等着宁婉怡打出络子来。
宁婉怡本就不善此道,平日里拨弦弄墨都嫌无趣,此时心中一团乱麻,莫说是打络子了,便是让她理顺了手里挑出来的丝线都费劲。
是以到最后,宁婉怡也没做出个什么东西来,反倒是将原本正常的丝线乱做了一团,内里不知打了多少个暗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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