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琰其实很清楚,崔太后既然对闻析动了杀心,便说明她必然是知道了闻析歇在勤政殿一事。
并且崔太后便在里头,若是此刻裴玄琰对闻析表现得过于在意,只会让崔太后的杀心有增不减。
但他所有的理智,都在看到闻析虚弱无力往前倒去时,一下便土崩瓦解。
只差一点,差一点他便没命了。
此时此刻,裴玄琰抱着人,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幸好,幸好他赶到了,幸好他还活着。
呼吸虽然有些微弱,但是带着一股热气的。
脉搏也是在跳动的,在他的怀中,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甜腻的清香,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裴玄琰一手抱着人,一手落在闻析的后背,自上而下,是一个安抚的动作。
薄唇停在闻析的耳边,声线低沉,却比平时添了几分和煦:“别怕,朕来了。”
闻析依旧紧紧抓着他的衣袖,几乎将整张脸都埋在了他的怀中。
他的呼吸很急促,带着克制不住的低咳,整个人更是死里逃生后的害怕与颤抖。
可即便喉咙再痛,闻析也撑着,以破碎沙哑到极致的嗓音,说出一句话。
“陛下,别丢下我……”
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奴才。
他知道在太后与奴才之间,裴玄琰一定不会站在他这边。
可他只是想活着。
他什么也没有做错,为什么连活着这样卑微的小小的奢望,都要被剥夺?
他的痛苦来自于裴玄琰。
可他却悲哀的发现,除了裴玄琰,谁也保不住他的命。
所以他只能,卑微的祈求,祈求裴玄琰哪怕是不会选他,留他一条命,他便心满意足了。
但闻析没有看到的是,裴玄琰的眉目压得很沉,浑身上下散发着骇人的,如风雨欲来的低气压。
只因闻析这句话,像是化成了无数的针,悄无声息,却针针致命的,刺穿了他的心脏。
是一种,被撕扯的,无法宣泄的疼痛。
“朕不会丢下你。”
这句话,像是一生的许诺般。
而崔太后听见动静,出来后便瞧见裴玄琰单膝跪地,抱着那小太监的场景,一下便黑沉了脸。
“琰儿,你简直是胡闹,将这狗奴才交给哀家,一个低贱的奴才,竟敢魅惑主上,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裴玄琰抬眼,那冷若冰霜的视线,看向崔太后时,竟让崔太后感受到了一种脊背发凉的后怕之意。
不过裴玄琰并没有马上与崔太后对上,而是先尽量将动作放得轻柔的,将闻析交给了跟在身后的邱英。
“看护好他。”
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邱英,就这么接过了闻析。
方才新帝一马当先,邱英甚至都没看清对方的样貌,人就已经被新帝牢牢护在了怀中。
跟随在裴玄琰身边这么久,邱英还是头一回瞧见,他如此失了分寸的样子。
路上的时候,邱英还心中奇怪,究竟是什么人,能让裴玄琰丢下政事,急匆匆的来处理。
直到裴玄琰一箭射杀宫人,将命悬一线的小太监给救了回来。
邱英低下头,这才看清那小太监的全貌。
是一张白净隽秀的脸。
只是容色过于苍白,如易碎的瓷器一般,像是碰一碰便会碎了。
再加之裴玄琰在将人交给他时,这么郑重的叮嘱,邱英甚至都不敢抱得太紧,生怕人会在他的怀里没了。
邱英甚至都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要是这小太监就这么断气了,今日怕是要血流三千里。
只是在裴玄琰将人交给邱英,要起身时,却发现衣袖仍被一股力道抓着。
其实这力道是很轻的,毕竟闻析现在也没什么力气。
裴玄琰动动手指,便能将手给掰开。
但他没这么做,反而又低下头,用一种近乎的哄人的语调,再次强调:“朕很快便回来。”
衣袖上的力道,这才慢慢松了开。
尤其是望着那张被打的红肿的惨白面容,裴玄琰胸中巨浪滔天。
他好不容易将人从阎王的手里抢回来,都还没养得白白嫩嫩回来,便在他一个没注意的功夫,便被人伤成了这样。
简直是该死!
裴玄琰的视线从闻析的身上收回时,再度冰封万尺。
“母后,儿臣殿中的人,无论有没有过错,皆有儿臣来处置,轮不着外人来指手画脚。”
这个外人,自然就是指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崔太后了。
崔太后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琰儿,你竟为了一个卑贱的奴才,顶撞哀家,还说哀家是外人?你可有将哀家这个做母亲的,放在眼里?”
裴玄琰面无表情,嘴上尊敬,但眼神却极度冰冷,“儿臣不敢。”
“母后在朕的寝殿,对朕的人下死手,又可曾将朕这个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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