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斜乜她一眼,“令尊张大人为人正直谨慎,平生最厌乱嚼舌根之人。祸从口入,三娘子更应该慎言才是。”
张三娘脸色青白,说不出话来。
裴江月又瞧了李毓秀一眼:“还有另一些人,果真是龙生九子。却也不知晓你是什么种类的钻地虫?如何瞧见空子便想钻,可笑。”
她话说到这里,蹭开面色铁青的二人的肩膀,往高台上去了。
——
高台上,李青溦辞别张皇后,坐于宋家的座席上。
马球会未到时间。男子们刚在另一边的小型园林围射完俱骑马往回赶,身后内侍提着些鹿、兔子、雉和大雁。
观景台地势极高,整好能将底下之人尽收眼底,李青溦随便一眼便瞧见了那道眼熟至极的身影。
他今日倒着了一身紫罗圆领窄袖公服,一把劲瘦的腰系金丝鞓,瞧着十分富贵。
她突然想起先前,其实有许多时候。陆珵行为穿着同旁人对他的态度,已表明了他的身份并非面上所见,只是许是爱使人盲,她竟什么都未察觉。
似是觉察到李青溦的视线,陆珵仰头。
天日高悬,光线纤细而明亮,他端正匀停的脸被光染上一层有光泽的淡白。她在上,他在下,李青溦知晓他看不见她,索性眯着眼大剌剌地白了他一眼,方转过头。
正巧裴江月寻来。便见李青溦神色恹恹地转过头,垂眸敛目着,似是心情不佳也不知晓在想什么。
她叫她一声,李青溦回过头来,满脸惊喜。
裴江月也并不是那种闲话多的人,提了几句太子殿下,见李青溦也并不想提,倒也明白过来,索性也就不多问了。倒将刚才同那张三娘的事添油加醋地同李青溦说了几声。
二人多日未见,各自捡了些无关痛痒的话说笑。
未久内侍上清妃白茶汤;又上了些点心,一碟子的芝麻南糖,鞭蓉糕,椰子盏,又有一碟子桃花糕。
这时令如何能有桃花?只是做成桃花形状的糕点罢了。
李青溦看向那碟子桃花糕,怔忡片刻。
突一旁众人都起身见礼,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叫她一声。
“溦溦。”
李青溦起身见礼:“太子殿下寻民女可有事?”
陆珵漆黑的睫微沉,轻颤一下,一双清润的眼映着她的身影:“溦溦,我有话同你说。”
——
马球场一旁,过一片青樾是一片秋府海棠花园。此刻正是花期,朵朵花大如拱把枝叶离披,错处檐甃淋漓。
许多花瓣半入泥土,李青溦提步,避开地上的香瓣。
她本来不愿同陆珵下来,也许是先前观景台之上众人视线过于灼热,她生怕叫人瞧了笑话,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才会同他独自见面。
她是这般想的,却不知如何,脑中突回荡起步辇上,张皇后同她说的最后一席话。
“好孩子,这话我实属不该说,但星榆也有他的难处。”
“说出来也并不体面,当年因张家世代簪缨,名高望重,族中又从龙之功,能帮衬上当时只是王爷的圣人,圣人这才与张家结了亲。
只是门当户对。
我与圣人未有多少情意,后来更是日渐淡漠,后位也并不稳当。有了星榆后,圣人正值壮年,刚把持朝堂性情又多疑,明里暗里处置了好些人。星榆自小被封太子,圣人却担忧与他与张家来往密切、过分亲厚。所以他极小的时候,圣人便亲自选了太师,将他送去学经策,我们所见也不多。星榆早慧,知我不易,也明白圣人的心思。便刻意疏远。”
“这么多年,他的性子越发清冷疏离,好似无形中竖起一道城池壁垒,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与人相交抑或是做事,他多得是出自储君的责任,必得尽心尽力。却几乎没有自己的私心,没有他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他那般大的少年,哪个不是鲜衣怒马、访云寻雨、骏马春衫,狂歌玩乐?除却他。这作为储君,或许是没什么的。旁人只会说太子殿下沉着镇静,勤于政事,有治世之能。只是出自一个母亲,我却并不像他如此,如此平静而压抑地,如此冷冰冰地过完这一生。
直至你出现,好孩子。”
“他对你隐瞒说到底还是他的错,可他的性子从来不是这般患得患失,只是因你过分重要。
愿不愿给他改过的机会,一切看你的心。”
“你若不愿,也只是他没有福气罢了,也不必有负担。”
…
作者有话说:
穿花拂柳, 小径尽头的花墙底,是一处闲亭。亭中四面的镂刻格子簇簇地开满了粉白的月季,花泽浸人, 沁入衣裾。不远处好几只巴掌大的彩色蝴蝶, 上上下下, 翩跹在花丛中。
不远处的马球场传来阵阵凤萧箜篌声。
陆珵未说话, 跟在她身后,似是她影子上的另一个影子。
李青溦突转过身问他:“你先前叫人递来的信笺是何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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