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钧眼神愈发幽暗,想起自己母亲的“悉心教导”,觉得自己实在是明白得太晚了,以至于让不甘和愤懑积压着,积压着,一压便是这么些年
李楠先是道谢,想想再度开口:“现在白臻榆的科研项目在我手里,我估计他不会什么都不做的,毕竟白臻榆还挺看重这些的”
“这您不用担心,学校方既然决定把项目转交给您,那必然是说明您有能力,能担当得起,既然如此,就谁也夺不走,不是么?”
李楠是听人奉承就认不清自己到底几斤几两的货色,被白钧这样一说,就真的觉得这前景很好的项目到他手里,便会势如破竹地推进,连带着他的人生都一并向上。
可怜白钧都明白“担当得起”才会“谁也夺不走”这道理,他却不懂。
李楠其实早就看白臻榆不顺眼,在见到白臻榆那刻起,他就认定对方是个花瓶,空有外貌而无能力,至于履历上那些丰富的成就,指不定是通过怎样见不得人的手段获得的
可无论他怎么想,事实就摆在那里,白臻榆的能力和他的样貌一样出彩,这样惊才艳艳的天才,这样令人艳羡的人生
李楠也说不清自己对白臻榆过度的关注是源于什么,但嫉妒一日日滋长,这些年他做一个项目就黄一个,科研资金根本就批不下来,学生遇见他,表面打着招呼,背地里却都摇摇头,说他为什么还没有被解雇,课教的那么烂!他们有多羡慕隔壁班,能上白臻榆老师的课,那真是讲解得偏僻入里,本来看完书脑子打结了,白臻榆老师硬是生生给他理顺了
诸如此类太多话,他听见得越多,就越是要问一句“凭什么”!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是他今年没招到学生,但白臻榆却站在他旁边拒绝了别人的转组申请。
撞见白臻榆和王柯的事时,他正在窗台抽烟,白臻榆从未和一个学生私底下有如此多互动,他和白臻榆当了纪念同事,见面打招呼都不过是点点头。
他思来想去,仍不觉得王柯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尤其是对方根本不是学经济的,只不过一个跨选,又不是什么罕见的天才,至于白臻榆花费这么多力气?
李楠怎么想也想不通,怀疑就这样埋在心里,之后他同学聚会去消遣,就撞见白臻榆和王柯站在一起,说什么没听很清楚,但情感纠纷却摆在明面上,他顿时觉得拨云见月明,事情全都清楚起来,身为老师却和自己的学生纠缠不清,怎么说都是要招人谴责的
他就此开始收集证据,反正白臻榆和王柯也很少避人,他等待时机差不多了,怎么看怎么觉得证据确凿,就准备发匿名信,然而也是阴差阳错,不过是充人数去参加白氏和项目组的搭线会,结果一来二去就和白钧有了联系。
事情于是演化成现在这样,白钧甚至为他提供了白臻榆论文造假的证据。
他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反倒是想自己做得不错,不然白臻榆还要继续论文造假,这样师德有亏的人,怎么还能这样招摇撞骗下去?
李楠摸出根烟来,更加觉得心安理得。
-------------------------------------
白臻榆拿起大衣,就这么直接裹着里面单薄的病号服,从医院出来。
他现在的确精疲力尽,胃腹间的疼痛仍旧灼灼,他佝偻着背拦下一辆车,说完地名,就头枕着窗,面色灰白地抿紧唇。
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尝试着弯曲手指,才发觉关节处被冻硬了,他轻轻呵出口气,手捧着一团白雾,瞳色灰暗。
这件事,他只能自己去讨要公道,他比谁都清楚,所以没办法,无论怎么疲惫,想这样死过去也未尝不可,这些破事他都不愿再管,可他一生中真正在意的实在太少。
虞洐算一个,他热爱且为之奋斗的事业算是另一个。
可今天来看,他果真是失败得一塌涂地啊
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无所不能,而目前所有的事情反倒正像证明了一件事,因为他的不值得,所以所有的事情都不会让他如愿
无论付出了什么,期待多久,就算妥协了,认输了,还是会一无所有的。
被快速闪过的景色晃得头疼,白臻榆阖闭上眼睛,既然无论他做什么对结果都没有影响的话——
低头给虞老爷子发去消息,语言简洁——“我会和虞洐离婚。”
然后再一一给自己的学生们道歉,除却一句“我是清白的”,也不剩别的什么。
放弃这些,不是放弃重担,这些东西赋予他意义,让他认认真真地求着些什么,有一份惦念,可抽离出去、决定放下的那一刻,就仿佛是自己身体里最重要的一团血肉被剥离了,让人再度感受到命运的沉重,沉重得他几乎要吐出血来却负担不起。
何止四字“心灰意冷”。
-------------------------------------
从关系还说得过去的同事那里得知接替他的人是李楠,白臻榆对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