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泄气塌肩:“我一直以为,那事你父亲也参与其中,所以才……”
姜氏转眸,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现。她误会了宋瀚远十多年,前儿才认清是场误会。
姜氏双眼朦胧:“我这几日一直在想,若是我早早同你父亲说清楚,也不会耽误这么多年。”
长久的沉默。
暖阁落针可闻,噤若寒蝉。
香炉上青烟未尽,白雾氤氲。
宋令枝凝眉,少顷,她声音低低:“……为何同我说这些?”
姜氏轻轻叹口气:“只是不想你同母亲一样罢了。”
……
虽说是微服私访,可沈砚身份摆在那,总不可能敷衍应付。
宋瀚远早早备下酒席,府中上下丝竹悦耳,锦绣满眸,筵开玳瑁。
酒席设在望仙阁,一众丫鬟婆子手执手把灯罩,乌泱泱顺着乌木长廊往望仙阁走去。
满府上下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廊檐下悬着玻璃画圣寿无疆纹挂灯,烛光明亮,在风雪中摇曳晃动。
宋老夫人至佛堂拈香下拜,方扶着柳妈妈的手往望仙阁行来。
遥遥瞧见倚在栏杆青缎软席上出神的宋令枝,宋老夫人挽唇,满脸堆笑。
“这大冷天,怎么在外面坐着,快随祖母进去。”
言毕,又瞪向身后跟着的丫鬟,“秋雁和白芷怎么回事,我不在,你们就是这样伺候主子的?”
秋雁和白芷忙忙福身告罪。
宋令枝挽着宋老夫人的手往暖阁走去:“祖母莫怪他们,是枝枝想早点见到祖母,所以才在外面等着。”
丫鬟遍身绫罗,捧着漆木捧盒在宴席上穿梭走动,衣裙窸窣,环佩叮当。
舞姬轻敲檀板,款按古琴,细乐声喧落在白茫茫雪地中。
每人身前设一高几,高几上设匙箸香盒,又有果馔美酒。
乌银洋錾自斟壶盛着剑南春,宋瀚远起身拂袖,遥遥朝沈砚端起十锦珐琅杯。
“陛……严先生,请。”
态度恭谨,挑不出半点错处。
沈砚面色淡淡:“……嗯。”
宋瀚远往日能言善辩,也常和友人高谈阔论,天南地北聊着。
可如今上首坐的是当今圣上,宋瀚远自然不敢造次,拘谨坐在下首。
舞姬翩翩起舞,案后人人肃然,竟半点说笑声也无。
屏风之后。
褥设芙蓉,宋令枝高几前摆着的一应是她往日在家中喜爱的吃食。
宋老夫人拥着宋令枝,眼睛笑如弯月。
许是有下午姜氏那番话在,宋令枝一夜心不在焉,心神恍惚。
宋老夫人瞧出不对劲,揉着宋令枝双肩道:“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如意?若是这金丝燕窝不喜欢,让他们重做便是。”
宋令枝唇角微扬:“倒不是为着这个。”
隔着十二扇缂丝屏风,隐约可见前方人影绰绰,不时有萧管之声传来。
宋令枝轻声:“祖母,屋里有点闷,我出去走走。”
宋老夫人向来疼爱宋令枝,闻言,岂有不应的理,又命白芷和秋雁好生跟着。
宋令枝婉言拒绝:“难得府上如此热闹,让她们跟着去作甚?留在这里听戏曲岂不好,左右不过是在望仙阁,我又不走远。”
宋老夫人知宋令枝有主意,也不强求,只让人送了暖手炉来。
宋老夫人温声叮嘱:“外头冷得紧,莫要走远了,去去就回来。”
宋令枝福身应“是”。
喧闹落在身后,园中不知何时落了雪珠子,雪绽红梅,宋令枝款步提裙,沿着乌木长廊往下。
想着在廊檐下这一两枝红梅哄祖母高兴。
筵席上的笑声逐渐被抛在身后,深沉夜色凉如水,遥遥的,亦能听见临街的欢声笑语。
鸦雀自夜空下掠过。
蓦地,夜空中遽然传来一声响,礼花冲向长空,顷刻化成锦绣点点。
香屑铺地,斑驳光影落在宋令枝一双清澈透亮的杏眸之中。
眼睫扑簌眨动,惊叹眼前礼花绚烂之际。
蓦地,视线之中出现一抹颀长身影。
长身玉立,沈砚一身金丝滚边月白色圆领鹤氅,望着宋令枝的一双黑眸淡淡。
身后是斑斓礼花,沈砚逆光而立。丝竹满耳,沈砚似是立在灯火阑珊地,一张脸忽明忽暗。
宋令枝怔怔:“……沈、沈砚?”
席上偷偷多吃了半杯酒,如今酒意正酣,宋令枝脚步颇有几分虚浮。
适才望天久了,一双杏眸渐渐染上水雾。
“你怎么、怎么也出来了?”
台矶踩空,差点一脚往下摔去。
沈砚眼疾手快抱住人,他凝眉垂目:“……吃酒了?”
眼前是沈砚宽厚温热的胸膛,宋令枝眉眼染上倦意。
她伸手,捏着指尖和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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