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鸟归林。
宋令枝慌不择路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乌木长廊之中。
沈砚抬眸凝望,久久收回。
黄花梨紫檀书案上公文堆积,案上红烛摇曳,点点烛光落在沈砚眉眼。
他拂袖站在书案后,眉目清冷。
案上矮柜抽开,是一方汉白玉,其上雕梁画栋,珠帘玉幕。
正是明枝宫的缩影。
沈砚眼眸低垂,视线淡淡从玉雕上掠过,宫殿栩栩如生,只是牌匾上的字还未刻好。
沈砚手握刻刀,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手心的玉雕。
夜色重重笼罩,不知何时,窗外洋洋洒洒飘起了小雪,夜幕渐黑,如搓棉扯絮一般。
烛光下,沈砚一双眸子晦暗不明。
手中的刻刀尖锐凌厉,玉雕逐渐成形,只剩最后一个“宫”自尚未刻成。
沈砚眼睛低垂,最后一刀落下,耳边忽的想起宋令枝在福安堂盛气凌人的声音。
“你也知道状元郎曾经是我夫婿……”
陡地,刻刀一偏,刀刃滑向指尖,顷刻殷红一片。
鲜血淋漓。
殷红的血珠子汩汩往外冒出,沈砚面无表情盯着。
血珠滴落在玉雕之上,又缓缓滑落至书案上。
良久,方低声唤人进屋洒扫。
……
闲云阁中。
满室花团锦簇,云鬓香绕。
福安堂的事,早有管事给宋老夫人回话,来龙去脉也都透露得一干二净。
宋令枝抿唇,双眉紧拢在一处,佯装恼怒搂着宋老夫人道。
“管事怎么这么多话,我还想着亲自和祖母说呢。”
宋令枝满脸写着“求夸”二字,“祖母你不知道,那堂主以为我说去岁棉花暴涨是真的,还说那冬衣是他自掏腰包垫的,真是不要脸。”
宋令枝低声骂道,“我瞧他说的,倒像是想借此事让我们府上多多送银子去,果真是贪得无厌之人,还好今日我去了,不然都不知道他还想做出怎样的伤天害理之事。”
宋老夫人怒而瞪宋令枝一眼:“你还敢说,祖母听说你就带了两个小丫鬟去,差点被你吓出好歹。你一个姑娘家,倘若他真的和你动手,你又当如何?”
宋令枝轻声:“福安堂有我们的嬷嬷在,且我们家的车夫也在外面。”
那车夫是宋瀚远精挑细选的,虽然其貌不扬,可若真动起手来,怕是能一脚踢翻那堂主。
宋老夫人摇摇头:“还是莽撞了些,祖母先前不让你和他们撕破脸,一来是那些孩子还不知如何安置,二来也怕他身后站的是官府的人。”
官府之事错综复杂,宋老夫人有心护着宋令枝,不让她扯入这些是非。
“你如今在江南,祖母还能护住你,自然要护住,可若是日后到了宫中……”
宋老夫人忧心忡忡,愁眉不展:“你这样的性子,倘若圣上真有了三千佳丽。”
宋老夫人轻轻叹口气,扶着宋令枝的肩道,“你若是有个孩子傍身,倒还好些。”
宋令枝一惊,拥着祖母道:“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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