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是么?有时候我当真觉得你很可怜。”盘雪道,“府里的人对你好,要么就是巴结讨好你,要么就是害怕你敬畏你,你父母关系不和,自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你嘘寒问暖过吧?就连你心爱的女子,也巴不得你死。郎君,你不觉得你很可怜吗?”
宋也眉目已然冰冷了下去,气氛沉到了谷底。
良久后,宋也轻笑道:“可怜?”
盘雪道:“郎君,可你怎知我对你无微不至的关怀又不是真心的呢?温迟迟从未对你有过一丝一毫的真心,旁人不要的东西,我视若珍宝,还不够吗?”
“你若不在意我,中计是必然的。你若是当真在意我,我也根本不会带你回来,给你名分。你太自以为是了,以至于你认为我在意这些微不足道的关怀,实则强者从不需要,也从不会在意。付姑娘,其实你这么说,是在赌我会不会看在过去的份上放过你是吧?”
宋也面上有淡淡的讽刺之意,“不若这样吧,你替我办两件事,我饶你一命。”
盘雪见着宋也的决绝,脸色已然灰败。
继而口不择言地愤愤道:“你既然知道我姓付,就当知道是付家收养的我,而你与我隔着血海深仇。你敢说五年前镇南王一案与你无关吗?你宋也高高在上,富贵滔天,可你曾见过无数支离破碎的家庭,无数个跟我一样无处可归的孩子?你就该死,你就是一条狗!”
宋也不跟盘雪废话,径直将一块长命锁摔到了盘雪面前,“付姑娘,我将你唯一的一个妹妹请回来了,你继续骂,我喜欢听,你多骂一分,我便待你妹妹多好一些。你继续啊。”
盘雪攥着宋也的衣摆,目眦欲裂道:“你将我妹妹怎么样了?”
宋也一把挥开了她的手,残忍道:“我不是说了,我将她好生请了回来。你若不信,我可以砍了她一条胳膊,给你瞧瞧我的话是否属实。”
盘雪盯着地上的金锁,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良久后,她哑声道:“你想怎么样?”
“两个要求,第一,你将我身上的蛊毒解了;第二,帮我给付家去一封信。”
在听完信的内容后,盘雪冷道:“毒我可以解,信我办不了。”
宋也不强求,“可以。”
“那我便奉上令妹的一只手以解的相思之苦如何?”宋也从善如流地问。
“你无耻!一个小孩子,你恶心不恶心,使这样的手段?”
宋也笑了,“你当时令温迟迟的马受惊,让她险些坠下山崖之时可曾想过她也是一个无辜人呢?所以付姑娘,我们都是一类人,利益为先不是吗?”
盘雪伏在地上,双肩颤抖,已然泪流满面,她将黯哑颤抖的声音吞进了嗓子中,无力地道:“我答应你。”
半个时辰后,宋也身上的蛊毒已然被解,信被送出去之时,盘雪也被人带下去关在了牢狱之中。
长柏进来的时候,见着宋也正立在窗前,看着外头出神。
他不敢耽搁,即刻道:“主子,温姨娘不见了。”
下情盅
天色渐晚, 滚滚浓重的黑云压近,最后一点光亮被吞噬殆尽,瓢泼的大雨落下。开春来第一场雨, 声势相当浩大。
沉沉的暮色中走出了一个戴着草帽, 衣着简陋的男人,大半的容貌便被遮在了阴影中,往下细看,衣摆处与鞋上沾的尽是烂泥。
客栈内,小二老早见着了来人,硬是将桌上的东西收完才不慌不忙地迎了上去,“打尖还是住房啊?”
“两个白馒头, 一斤肉一壶酒,一碟花生米, 谢谢。”男人压低帽檐迅速往里走。
小二未作他想,很快将东西送了上来,本想着还要等一会儿, 男人却没多久便结了账走了出来。
小二去收桌子, 上头的东西已然一扫而空,唯有一壶酒满满当当, 动都未动一口, 不由地奇怪。收拾了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这怪异的感觉是怎么来的了, 这个男人身量小, 给银子的手又嫩, 而且似乎没有喉结。
温迟迟走进雨幕中, 弯弯绕绕, 拐进了一处废弃的马棚中。
马棚已然荒废了很久, 味道不是很大,四周也没什么人家,温迟迟便在此处藏了两日。已有两日不曾吃过什么,温迟迟这才不得已在将近傍晚之时外出。
城中近日鹤唳风声,一列列官兵像幽灵一般在街头晃荡,温迟迟也不知上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才将怀中的馒头与牛肉拿出来用了两口,便听见了规整的脚步声,温迟迟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隐在木柱后头。
隐隐雷鸣从远处传来,风吹雨打,四下并不寂静,然而那沉重规律的步伐却格外清晰,一声一声像踩在了她如擂鼓的心间。
脚步近了,温迟迟浑身僵硬,就在感觉这一队人马即将离开之时,她才深吸了一口气缓了过来。
抬脚落到草垛上,却不料枝条尚且干枯,内里已然腐烂,踩上去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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