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一柠不止一次感慨过从没见过乔璟这样心大的人,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反正乔璟觉得自己这性格特别好。
只要他足够记吃不记打,生活就磋磨不了他。
乔璟乐呵呵地开着自己玩笑,陈岁淮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到底该说乔璟高看了自己,还是小看了生活呢?反正陈岁淮记得他经常能在夜深人静的公司大楼里,看到坐在办公椅上一言不发的乔璟。
乔氏的大楼高层分成两部分,他和乔璟的办公室中间恰巧是被截断开来的地方。等天气好的时候,他才能隔着两块被擦洗得很干净的玻璃,越过上面反射的或是刺眼的阳光,或是远处晃眼的车灯,去看乔璟在做什么。
起初几次,陈岁淮还以为乔璟坐在办公椅上一动不动,是睡着了。有一天他下班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瞥见乔璟办公室的灯还亮着,纠结了许久,还是打算偶发善心去提醒他一声,要不要一起回家。
陈岁淮开门的动作很轻,办公室地上的毯子十分厚重,人踩上去静得几乎没有声音。
所以等陈岁淮走到乔璟身边,看到睁着双眼眺望远方的乔璟,十分惊讶的同时,乔璟则是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也没回去?”
陈岁淮有些轻蔑地挪开眼。他向来工作到很晚,与处理完事情恨不能第一时间回去的乔璟完全不同。这句话由他来问乔璟似乎更合适些。
乔璟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疲惫地笑了笑:“你天赋高,还比我努力,难怪你才来公司半年,就比我这个去各部门实习了一圈再回决策层来的人表现出色得多。”
陈岁淮没有回话,心想他总得要努力一些,才能把属于自己的一切尽早拿回来。真才实学在身,永远会比某些人把精力花在讨好懂事、高管身上来得有意义。
“你在看什么?”他问乔璟。
“看那片住宅区的灯,一盏一盏灭掉,这个点已经不剩多少了。”
“……”陈岁淮无语,有这功夫不好好研究业务财报,多读几份行研报告,活该被人瞧不上。
“我觉得自己也像那些灯。”
陈岁淮没听明白这怪比喻:“说什么胡话?”
乔璟自嘲地笑了笑:“对啊,我困傻了就会说些有的没的。岁淮,我可以坐你车回去吗?”
陈岁淮皱了皱眉,答应了下来,没再多想乔璟那匪夷所思的比喻。
一路上乔璟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上,几次陈岁淮以为他睡着了,撇过头去看他。乔璟忍不住轻笑着提醒他:“虽然深更半夜,车和人都少,但也得看路。”
陈岁淮偷看乔璟被发现,有些尴尬,语气便不太好:“困了不睡,也没见你见缝插针学习。”
如果是他,绝对舍不得浪费这点时间。
乔璟摇头:“很困很累,学不进东西,想睡但睡不着。看了好几天的竞标对手信息,一闭上眼就觉得他们几个负责人在追|杀我。”
陈岁淮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觉得乔璟一定是弯弯绕绕的脏心思太多,才睡不好觉,梦中都怕被人报复。
很多年以后陈岁淮孤独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大楼一盏一盏灭掉的灯,揉着酸胀的眼窝,才后知后觉承认乔璟是对的。
疲惫到极致的时候,无论怎么强迫自己闭上眼,也还是很难睡着。
甚至那些灭掉的灯,也成了陈岁淮所能想到最贴合乔璟的生命力的比喻,一点一点黯淡下去,直到与黑夜融为一体,广袤的苍穹下再也寻不到与他有关的踪迹。
两人离开餐厅里到乔璟租的房子一路上,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的陈岁淮沉默着不说话,乔璟为了不让话落在地上,只好顺着话题抓着个他小时候因为被朋友背叛而消沉的事情延续开来,当做幼时出糗的段子讲给陈岁淮听。
尽管他才说完自己话不算少,但真这么连着说了这一路,乔璟也有些吃不消。以至于他引着陈岁淮走到住宅楼电梯里的时候,竟然松了一口气。
电梯里有别人,终于可以正大光明不说话了。
乔璟的嗓音柔和,吐字清晰,哪怕说个不停也没打断陈岁淮自己的思路,反而起到了一种类似于白噪音bg的作用。
这会儿一安静下来,陈岁淮反而浑身难受,就连脑海中电影一般播放的回忆也卡了带。
他抬头看到乔璟手指轻点,按亮了数字3。
“这么低?”走出电梯后,陈岁淮皱着眉头说。
方才一路走进来,他就发现小区不仅不算新,说是老破小也不为过。但想来大学附近租不到高档小区,乔璟退而求其次可以理解。
但这二十多层的楼房,乔璟还挑了个低楼层租就让陈岁淮有些看不明白了。s市湿气大,低楼层潮气重、蚊虫多不说,这种有些年岁的大楼多数隔音不太好,窗户开条缝就能把绿地上人们说话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陈岁淮算来算去,愣是没想到一条优点。
乔璟一边掏钥匙,一边解释:“低的房租相对来说便宜些,反正就我一个人,省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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