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翻来覆去背诵这《千字文》。
那装着泥沙的木盒到底小, 一下写不了?太多?的字,在灶房炒菜做饭的间隙,苏织儿便常喜蹲在地上?, 随手捡起?根柴禾,在泥地上写写划划。
这日,她方在地上写了昨日刚学的几句,蹙眉盯了?半晌, 自个儿也看不出所以然,正想着去里屋寻来?萧煜那写着整首《千字文》的纸比对比对,看看可有出错的地方,却觉手中捏着的柴禾被人抽了?去, 紧接着那人从她方才默写的几行《千字文》里圈出两个字,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她耳边幽幽响起?,“再?仔细想想,这两个字可是这么写的?”
苏织儿抬首看去,那人已放下柴禾, 直起?身子入了?内屋,她复又垂下脑袋, 对着那圈出来?的两个字拧着眉头思?索了?片刻,重新抹平又写了?一遍。
很快,那人便从里屋出来?,苏织儿询问般看向?他,便见他走近垂首瞥了?一眼,一言不发?,只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那看来?是写对了?。
苏织儿弯了?弯眉眼,方想开口说些什么,可那人忙得脚不沾地,才在新种的菜地里浇了?水,这会儿或是见缸里的水所剩不多?,提起?木桶便朝柴门?外而去。
苏织儿盯着他那一瘸一拐的左腿,唇角笑意渐敛,因着她先头生病身子不好,回来?后,这挑水劈柴捡柴……家中几乎大半的活都教她这位夫君默默揽了?去。
她只每日待在家中,做做饭,认认字而已。
可这到底也不是个事儿,纵然她这夫君不上?心,然先前吴大夫说的那话,苏织儿可都记着呢,既得有可能将她这夫君的瘸腿治好,为?何不试一试。
只,先不说能不能寻到那位赵大夫让他同意诊治,那诊费也不知?到底会是个什么数目。
他们余下的银两,苏织儿已然清点?过了?,除却前几日托去镇上?的牛三叔还给吴大夫的二两诊费,还有再?前头萧煜去镇上?的花销及这段日子买米肉的钱,零零总总,竟一共又没?了?一两多?,如今只剩八两有余。
当?真是使钱如流水,他们而今又没?旁的进账,恐只能眼睁睁看着钱就这般少下去。
苏织儿朱唇轻咬,一双秀眉蹙得紧,似在努力思?忖着主意,须臾,似是想到什么,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用午食时,苏织儿抬眸悄悄看了?萧煜一眼,才似无意般同他提起?,说这两日在家中也闲得无趣,午后想去张家娘子那厢坐坐同她说说话,萧煜倒是没?说什么,只道了?句“好”。
有了?他这句应允,苏织儿便放了?心,至于她是不是真的要去张家娘子那厢坐着谈天,就另当?别论了?。
午食后收拾完碗筷,苏织儿便出了?门?,她去的确实是张猎户家的方向?,只不过最后步子一拐,转而进了?牛二婶家。
牛二婶背着竹篓正要出门?,见到她倒是有些诧异,苏织儿只道是想同她一道上?山采蕈。
她先头生病的事儿,牛二婶也从牛三婶那厢听说了?,闻得此言,迟疑地关切了?句她的身子。
苏织儿只答全好了?,教她放心,又以家中竹篓坏了?为?由同牛二婶借了?个筐子,便随她一道上?山采野蕈去了?。
因着她那夫君的帮忙,如今牛三叔将野蕈卖给酒楼,拿到手的钱比从前多?出许多?,这村里托牛三叔卖蕈的人自也跟着多?了?,毕竟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苏织儿亦是。
眼下既得没?有旁的方子可挣钱,这采蕈她是万万不想错过的,能攒一点?是一点?,几十文几十文地攒,也能攒出好几钱不是。
只她不敢同萧煜说实话,她总觉得若她说了?,他不会答应,便只能撒那么一个谎。
昨日刚落了?雨,山上?的蕈菇着实不少,苏织儿采了?一个多?时辰,足足摘满了?一筐子便下了?山。
她也不敢亲自交给牛三叔恐教萧煜看见,便寻了?个蹩脚的由头托牛二婶给,便匆匆回去了?。
回到草屋时,隔着篱笆墙,苏织儿远远便见她那夫君已坐在木墩上?生火准备做晚食,或是因着撒谎心虚,她还在柴门?处整理了?一番说辞,才笑着入屋道:“夫君,我回来?了?,好久不曾去张嫂子那儿,这一说起?话来?便止不住,连时辰都忘了?……”
“你在做晚食了?吗?”苏织儿掀起?锅盖往里头看了?一眼,还夸赞道,“夫君你今日这饭蒸得可真不错……”
苏织儿自认她这番举止言行自然,应是没?什么纰漏,可落在萧煜眼里,便是另一回事儿了?。
他静静看着她略显僵硬的身子,听着她这过密和过于刻意的话,几乎是瞬间便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他将视线又瞥向?她袂口和鞋底鞋面沾的湿泥,薄唇压了?压,可到底没?拆穿她。
临至夜间入睡,或是因着身子并未全然好透,白日上?山采蕈吹了?凉风,苏织儿便忍不住低低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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