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鱼问机的心情还称得上是愉悦,然而不知为何,崔停棹折返之后她就跟变戏法一样换了副嘴脸。
临时改了主意咬人脖子不说,尖利的牙齿毫不收敛地在他脖颈上戳出两个血淋淋的小洞,猩红的血迹向下蜿蜒,划过崔停棹皮肤表层上正在缓缓涌动的浅金色契约咒印,妖邪非常。
奴隶契约是禁法之一,分为“共生”、“共死”上下两部,一旦契成,主仆二人的关系即会受到天道的监督,不可违背。
共生的契约很简单,在契约生效期间,奴隶不可行有害于主人的任何事,就算是脑中闪过片刻的念头,也会受到天道的惩罚。
若只有上半部分,那奴隶契约与千万求天道见证的誓言也并无区别。让它沦为臭名昭着的禁法的来由,是下半部分,那个早就被人、妖两族合力抹去的“共死”。
那段禁法之乱距今已有千年,在前辈们心照不宣的噤声之中,如今的小辈只知道它曾经在生界之中为犯下罄竹难书的罪行,却并不知道细节,因而丧失了对它的敬畏之心。
时日一长,竟然诞生了鱼问机这样反叛之徒,会去专门去找来残存的“共生”部分学习研究,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真被她派上用场了。
成契的过程十分奇妙,崔停棹感觉自己的灵魂缓缓脱离肉体,升腾至广袤无垠的天道之中,然后碰上了另一片柔软的灵魂。二者交叉相融,从“你”之中取出一部分组成“我”,从“我”之中取出一部分组成“你”。
崔停棹胸口酸胀又空虚,模模糊糊地搂住了鱼问机,一只手按在她腰上,另只手扶在她脑后,像是主动将自己的脖颈献祭在这小妖口中。
脖颈上的青筋加速跳动,愈加汹涌地往外流出,原本就受了重伤的身体因为失血过多而逐渐变得冰凉,倒更像快冷冰冰的玉了。
良久,半透明的咒印缓缓潜入皮肤底下,漂浮的灵魂被引力拉扯着重归肉体。
不消鱼问机开口,崔停棹已经能感觉到契约已成:心尖像是被捆上了一根无形的线索,另一头被鱼问机牵动。
一夕之间,原本对立的两人之间竟然产生了某种微妙的联系。
崔停棹搂着安静呆在他怀中的人,感受到了一种彻底的圆融,他一边犹豫可不可以抚摸鱼问机的头顶,一边轻声问道:
“刚才的……还要……继……”
他嘴唇还在开合着提起错失的吻,眼前却突然发虚,四肢像是突然失去控制一般脱力。
崔停棹无法抵抗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疲倦,两眼一闭,竟然就这么搂着鱼问机晕了过去,下巴颏重重抵在肩窝处,像个灵石枯竭的机关木偶。
鱼问机做事不考虑崔停棹的死活,奴隶契约抽走了他一大部分精气,给这具原本就已经干涸的身体带来了更加沉重的打击。饶是百年难遇的天纵之才也经不住这样无止境的压榨。
耳后传来缓慢平均的呼吸,崔停棹微凉的胸膛抵在鱼问机胸口,随着呼吸频率微微上下起伏,轻轻碰触着她微隆的胸乳,带起一阵痒意。
靠近崔停棹那边的耳朵已经烧红起来,鱼问机的心跳罕见地凌乱起来。她一双红眸瞪出了受惊的形状,竖瞳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心跳开始加快。
鱼问机被二人之间这份宁静的氛围蛊惑,缓缓抬手,想要回抱住晕睡过去的崔停棹。
她两手原本绑着的棕色皮质护臂早已卸下,随着手臂动作的抬起,两节细细的手腕从宽大袖管之中探出。
光滑的小臂中,竟然隐约可见一小片半透明的银白鳞片,覆盖在苍白的皮肤上,也不显得突兀,反倒有种非人的妖异美感。
鱼问机发呆的双眼瞧见自己手上的鳞片,眼神瞬间凝实。
……差点忘了,她可是崔停棹最讨厌的妖人啊。
她回搂崔停棹的双手姿势骤然变化,竟然一把将人推下了床,在地上摔出咚的一声。好在崔停棹身体结实,坚强地没被鱼问机折腾散架,只是颈侧的两个血洞又开始汩汩往外渗血。
他人晕过去了,在伺候鱼问机时挺立的性器却还没有,笔直的粗壮突兀地立在双腿之间因为久未发泄甚至有些红紫,配合着全身的伤口一看,实在是好不凄凉。
鱼问机才不管他,她心里含着刚唤醒的恨意,伸脚将人踹得更远了一点,跳下床将身体和房间重新打整干净,这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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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停棹是被冷醒的。
他身上只搭着一片鱼问机找来的麻布——并不是她良心发现,只是床边躺着一个裸男实在是有点扎眼睛,哪怕裸男长成崔停棹这样也不行——身下就是鱼问机房间的地板,好在没什么灰,不然崔停棹可能刚睁眼就又要晕过去。
鱼问机坐在不远处的工作台上叮叮当当的,应当是刚捣鼓完什么小玩意儿,崔停棹刚撑着地板坐起身,就听见她长吁了一口气,起身拉开木椅就要往外走。
崔停棹连忙将人喊住,“你要去哪儿?”
鱼问机似乎现在才注意到他,脚步一顿,转而向崔停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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