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叹了口气,扶住他的臂膀推他走。
她原想说或许是沈常樱还记得上次的仇怨,但转而一想,不说也罢。世间许多恶意原也是说不清楚根由的,也该让他有所体会,日后才好生出些防人之心。
沈茂今日一到家,下人就告诉他梁大儒等他多时了。梁有德本就是北直隶最受人尊敬的大儒之一,沈家又是书香门第,最是尊师重道,沈茂怎敢怠慢了他,于是连补服都来不及换下来,便匆匆去花厅见他。
二人说了不多一会,沈茂便脸红脖子粗地送了梁有德出来。
“梁先生请放心,都是沈某家教不严,以至于出了这样的事,待沈某回去责问清楚,定会给令爱一个交待。”沈茂十分郑重地向梁有德行了一礼。
梁有德睥睨了一眼沈茂递到他眼前的后脑勺,鼻子里哼了一声:“那梁某便等您的回音了。”
说罢,拂袖而去。
沈茂半晌才抬起头来,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便直接去了老夫人周氏的松龄馆。
他怒气冲冲地让下人将庆安也唤来,一张黑脸吓坏了好几个小丫鬟。
“儿子原当他是个老实的,”正房里,沈茂对周氏道,“谁成想,他竟然做出这等有辱门楣之事!儿子在礼部累了一天了,一进门就挨了梁先生劈头盖脸一通数落。您是不知道,这酸秀才骂人有多难听。您儿子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在朝里也算是混了一官半职的,竟然为个小的还得受这个罪。”
他越说越气,连茶都不想喝,专让人往茶盏里倒晾凉的白水,一口接一口闷下去,好像动作稍慢些那火气就要冲上来烧他嗓子眼儿似的。
周氏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嗐”了一声:“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大儿子一向极在意脸面,政务上虽无什么大的建树,德行上却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偶尔挨了自家教书匠的几句数落,就受不了了。
“不就是一条帕子的事么,你把那姑娘叫来让我瞧瞧。若人品还凑合的话,给庆安纳个妾就是了,用得着这么着急上火的么!”
“娘!”沈茂惊得差点跳起来,不喊母亲,直接喊娘,“这事还不够大?我本是盼着他好好读书,将来和应书一样,考进士做官的,不成想他小小年纪,别的还没学会,倒先学会了偷香窃玉这一套,那他日后还能有什么出息!再者,您以为纳妾就能了事啊?人家是要做正妻的!”他用指节使劲扣了扣周氏的炕桌。
周氏被他吵得头疼,耐着性子讲话:“你呀你,心放宽些,要不你这辈子也就做到侍郎了。”
她也不看儿子是个什么表情,只管抓了迎枕给自己垫着,慢条斯理地吹了吹茶盏里冒出的热气。
“你也说那梁先生是个酸秀才了,他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我看我们庆安老实得很,那必是被他们梁家算计了。人家孩子敬着你,叫你一声大伯父,你本该庇护着他,给他排忧解难,结果这一出了事,你不说先找孩子问清楚,倒先怨孩子不好。要我说,你就告诉那姓梁的,正妻别想,要来就只能当个妾!”
沈茂差点被她气笑了:“知道您疼孙子,可人家还疼闺女呢!您说人家算计咱,您得拿出证据来,否则就是咱们理亏。人家梁先生说了,咱们若不答应,人家宁可不在咱们家教了”
“他爱教不教!”周氏截了他的话,“我就不信了,整个京城找不出第二个教得好的先生?”
“娘啊,”沈茂隔着炕桌往她身前凑,“您说得轻巧。整个北直隶,能教出□□位进士的大儒就那么几位,各个都早就有了主顾。梁先生要是走了,咱们上哪再找个跟他一样好的?您别忘了,咱们家小辈里,中了进士的就应书一个,儿子怕他日后孤掌难鸣。”
周氏朝他一摆手:“你不是一直说庆安有天分么,那师父就算差些,孩子一样能出人头地。”
沈茂叹了口气:“那也不只是小辈读书的事。梁先生名望高,来咱们家又这么多年了,突然间走了,外人不得问个缘由?庆安这事要是传出去,人家得说咱们家教不严,勾引良家女不成还把人家赶走。到时候儿子被人抓住了把柄,这官才真是做到头了!”
沈老太爷生前官居高位,沈茂说的这些,周氏自然是懂的。
她抿着唇半晌不语,后来干脆将茶盏一放:“那我不管,你去想办法。我庆安好好一个孩子,自小没娘不说,现在他爹也不在了,我这个当祖母的不能再给他找这么个媳妇。”
沈茂一听这话,仰天长叹了好几声,叉着腰在屋里来回地踱步。老太太真真是要逼死他。
要说这老太太也是偏心,老三在的时候她偏疼老三,如今老三不在了,她就偏疼老三的儿子。
他正发愁的这回功夫,庆安已经到了。
庆安早料到大伯父找他所为何事,整个人都紧绷着,待沈茂一问,便答道:“侄儿跟那梁家姑娘连话都没说过,又怎会……”
“那你藏人家帕子做甚!”沈茂突然打断他,声音粗暴得很。
“你跟孩子吼什么!”周氏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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