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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开着灯,一片明亮,能很好看清每个角落:放满东西无从立足的地板、撕成条状的纸巾、嚼过又吐出的绿植叶子。某位混世魔王拿沙发当弹簧床,跳上跳下,长嘶短鸣。
厨房餐桌有几个开过封的麦当劳外卖袋,食物残渣也没抹净,整间屋子透出一股毫无秩序的绝望感。
……他是穿越去哪个平行时空,就这幅末日景象,程诺文哪来的脸不联系自己,还嘴硬说自己能行?
吹呢!丁昭推开他,行李一扔,首先冲去沙发,趁其不备飞快擒住犯罪分子,手起掌落,一顿竹笋烤肉,吃得开心蹦蹦跳的叉烧找不着北,大眼睛一瞪,立刻四脚朝天。
想起程诺文发的短信,丁昭气不打一处来,“你管这叫‘好得很’?”
“比上次好点,”程诺文指着几个幸存的靠垫,“它都没撕开咬,进步很大了。”
迟早有天,程诺文能将叉烧放进蜂蜜罐里三泡五浸——算了,小狗学会定点尿尿之后,程诺文还给它买了个奖章戴,这样的家长,再给二十年也训不好他儿子,自己担忧个什么劲儿,浪费感情。
“它在家无法无天到这个程度,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上次左一条紧急,右一条速归,恨不得他踩风火轮回来。这回倒好,故意拍两个视频,假装岁月静好。
程诺文面色不善,抱住手臂看他,“到底是谁走之前给我打预防针,说过年计划做了一堆,天天忙着出去玩,告诉你有用吗?”
这也好甩锅给他?程诺文,你牛批,再不是道理的道理,到你嘴里都是你的道理。
两人对峙,站在一片狼藉之中,几分钟过去,丁昭鼻子痒,空气里漂浮着分不清是狗毛还是什么织物毛的纤维,回头一看,叉烧正在蹂躏沙发毯,前爪疯狂上下,就差搓出火星子。
丁昭揪住它一顿抽,打到自己手疼,心头重物却早已消失,忍不住,他嘴一咧,笑了。
越笑越大声。刚才堵门不让进,是怕家里太乱,被自己看见丢脸吗?程诺文,你也不是无所不能。
“笑够没有,快点帮忙捡垃圾。”
上司拾起叉烧的玩具球,不轻不重扔到丁昭身上。丁昭接住,拍拍叉烧让它去旁边玩。小狗吃完生活,暂时安分下来,乖乖叼着球跑开。
新年大扫除,倒也应景,两人运动一场,又是几大包垃圾新鲜出炉。程诺文揉着脖子,拿出香烟盒,一捏,空的,他蹙眉,将烟盒捏扁扔进袋子。
我去买吧,正好下去把垃圾扔了。丁昭主动揽下任务,穿外套出门。
春节期间便利店依旧营业,可惜附近几家都不卖烟,走出去快一公里,才买到程诺文惯抽的白壳万宝路。
回到家,程诺文和叉烧正在互相眼对眼,听到开门声,一人一狗同时转头。
丁昭扬扬塑料袋,“我回来啦。”
他掏出香烟递给程诺文,跟着对方去阳台,手上还拿两罐啤酒,对着程诺文晃一晃。
“便利店有新春优惠,两瓶打八折。”
程诺文没接,丁昭塞进他手里,“我请你喝。”
“你动什么脑筋。”
“干嘛老觉得别人做什么事都有目的,我只是想请你喝而已。”
一双真诚小狗眼,程诺文吃个败仗。两人齐齐拉开易拉罐,冷风配冰啤,绝佳组合。
“今天初三,你这么早回来干什么,皮痒,想工作?”程诺文将罐头放到边上,点上烟。
不放心叉烧,怕房间太潮,想看看灶台上火关没关,好多借口,都能搪塞一下,但丁昭看着程诺文,下意识说:“想回家。”
程诺文动作停下来,“那你方向搞反了。”
也许吧,丁昭低头,小口喝啤酒,“我妈给我做了好多菜,我放冰箱了,如果你想吃,热一热就行,有个八宝饭还是我妈找人手工做的,红豆沙馅,包你好吃。”
程诺文只顾抽烟,没说话,隔了很久才问:“你每年都和你妈一起吃年夜饭?”
“嗯,再麻烦也要回去,我妈从小一个人把我带大,养家不容易的。”
“有人能坐在一起吃饭,比没有好。”
“那你呢?年夜饭怎么吃,双份儿童套餐?”
“你查我户口?”
程诺文不爱谈论私事,他为自己划出一条明确界线,任何人想跨过,都会被不留情面地扔出去。
丁昭垂下肩膀,“没有,随便问问。”
“小馄饨,比不上你家丰富。”
冰箱一直有几盒冷冻馄饨,库存。之前半夜丁昭给程诺文煮过,后来他们在家加班,也常吃来做宵夜。程诺文是个烦人的,不吃开洋,葱也要少放,汤头调味鲜不鲜都要评价,不过丁昭做成什么样,他嫌弃完,还是会吃,全吃光。
年夜饭吃小馄饨,惨过独居老人,但老人过年都有志愿者上门慰问。丁昭不明白,为什么程诺文要把过年过得这么凄惨。
读出他表情,程诺文点上第二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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