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少侠跟在苏九身后回到了棚户地。苏九在前面默不作声地走,少侠也沉默不语、亦步亦趋。
谁也没多问。
等回过神来时,二人已经在棚户地苏九的住处里大眼瞪小眼了。
此时外面暮色沉沉,即将宵禁。有轻轻两三下叩门声,随后门被推开一道小缝。如花看见里面苏九的身影,才推开门进来。当她看见屋中不止苏九一人时,却并没有太过惊讶。
她听二狗说,好心救人的哥哥被恶虺帮抓到了地牢,求她去救他。她知道是苏九,心急如焚地想去救,到了地牢后却发现里面一片狼藉,满地躺的都是哎呦叫唤的恶虺帮打手,看起来着实滑稽。帮主在和师爷大发雷霆,说势要找到那个胆大包天的青年。她不觉得内伤的苏九可以把这么多人都放倒,旁敲侧击问了一些逃过一劫的打手们才得知,被抓来的其实有两个人,一个重伤一个昏迷,但不知为何,昏迷的青年突然醒来,然后暴起伤人,带着另一个小子逃了,追到一半在林中追丢了,现在根本找不到人去了哪里。
有人救了苏九。如花想,如果他们没有离开关中,最后也许就会回到棚户地。
少侠看到如花,却怔了片刻。在未来,他甚至没见到如花姐最后一面…命运,冰冷、沉重,而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来向上天抗辩命运。回忆中的人从回忆里走出来,鲜活地站在面前时…简直就像那人对你说了句“没想到吧“,恨不得再掐自己一下看看是不是在做梦。恍惚的那片刻,少侠已明白自己不可能对关中坐视不理。
如花问:“这位是?”
“少侠。”苏九抬眼看向对面变得有些局促的家伙:“是…我的朋友。”
如花看看苏九,又看看少侠,了然笑道:“是吗,太好了。你很久没有带朋友来这了。”
“你们吃晚饭了吗?我去给你们…”说着,她转身又要出去了。
“如花。”苏九叫住她。
“彪子…有话留给你。”
如花背对着他,摇了摇头:“…我不想听。”
“他…死了。”
“我知道。”如花缓声说道:“过去这么久了,如果他还活着,早就回来了。他拼死也会回到家里,回到我们身边。”
苏九呼吸一滞。在彼是方生前,跟随他进入隐窟的人们一个又一个离开,只剩下他自己。余海生告诉他,想要根除阎王债,唯一的办法就是净化彼是方生并杀掉世间所有债徒,而阎王债本身却是无法依靠彼是方生来治愈的。最后,他选择为了那些离开的人,和更多在关中等待的人,放弃彼是方生和枯荣大道。余海生的话,在彼是方生前的经历,至今都像一场梦,有些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他记得,他们要跟他一起活下去。
关中,要活下去。
“可是,他的话…你不愿意听…就再没人听了…”
如花深吸一口气,道:“…我不听死人说话。”
她转过身:“但是活人的话,我听。”
“苏九,你看起来有话要对我说。”
苏九其实无话可说,但有些话,是他欠他们的。譬如如花。他应当告诉她,当年随他进入隐窟的她的亲人们的消息。苏九向她讲述了种种,包括阎王债的灾祸、北镇抚司的图谋,还有——天机。
阎王债并非害人之祸,其与枯荣经,原本一体双生。然而阎王债求荣避枯,扭曲枯荣大道,害人害己。当年余海生秉承枯荣之道,执棋天机,自他去后,此道式微——造出阎王债的是天机,而天机中的一些人,感怜阎王债珍稀,不愿彻底消灭,以至于留下后患无穷。阎王债一事,北镇抚司可恨,可天机也绝不清白。
“天机…为什么要研究枯荣经和阎王债?”如花听完,喃喃说道,状似无意之中随口发问。但仔细一想,却是关键之处。
天机神秘莫测,见首不见尾,向来只有坊间传闻。苏九对天机挖掘不深,并不能理解个中缘由。下意识地,他看向了坐在一边的少侠。直到再次对上少侠目光的那一刻,他才惊觉,自己刚才当着“来路不明“的少侠透出了很多绝密,实在不是个明智的做法。但他在讲述时似乎全然忘记了少侠的存在,这并不是说他们把少侠当成空气,忽视了他,而是少侠在他身边、听他说话、看着他,本就是一件稀松平常、天经地义的事。
而他暂信少侠是从未来而来,还在未来解决了关中的灾祸,更想要求助少侠的解释。
少侠沉吟片刻,他在纠结自己要不要说。可他人都坐在这了,纠结也没什么意义。他开口道:“枯荣经和阎王债,是天机操控世间的工具。”
“绝世神功、七星宝藏,是天机的诱饵。而事实就是隐窟下面没有汪洋财富,打开天坑反而让阎王债外泄、传播于关中。”
“可人们染上了阎王债,最后都会…”如花噤声。最后都活不下来,天机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灭绝关中的百姓吗?比起无辜平民,不是有更多忝居高位者“值得”天机去杀吗?
“阎王债肆虐的关中是人间炼狱。更重要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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