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悦我,同时又瞧不起我。”
王姝的话总是那么不留情面,“你不认为我一个西北偏远小地方的商户女有资格站在你的身边,获得你的敬重。你认为我跟你纠缠,是在无理取闹。是天真,是无畏,是仗着你的爱意在故意折腾,是不知所谓的胡作非为……是不是?”
萧衍行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王姝!你在胡说什么……”
王姝的这番话让萧衍行感受到了冒犯,更感受到了侮辱。他平静的神态难得的崩裂了,渐渐露出了难看的神色。他一把抓住王姝的手腕,捏住了:“你不要妄自揣测!”
“难道不是么?”王姝被捏的胳膊疼也没退让,“若是我现在让你娶我,你做得到么?”
萧衍行眉心拧出了一个结。他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显然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隋家的亲事他尚未对外公布,目前只是私下的协议。萧衍行怀疑是不是有人将这信儿透露给了王姝,让她又在瞎想了。但萧衍行素来不喜说空话,此时被王姝当面质问,他回答不出来。
“看。”王姝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他的脸上,“爷你知道我这人毕生的追求是什么麽?”
一般的女子,一生所盼望的,不过是有一个和睦的夫家,养几个出息孝顺的孩子。但这显然不是王姝,王姝即便当了娘亲,也还是那个灵魂自由自在的王姝。
“……姝儿,你不能否认我对你的心意。”萧衍行很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他很想说,他此生从未对哪个女子如此在意和不舍过,至今为止也就只有王姝一个。但萧衍行自幼养成的性情就决定了这种话绝对不会出自他口。他从来不会将自己的心思曝露给任何人看。
便是再喜欢,也能做到平常对待。更何况儿女之情从不是他最看重的东西。
“所以我跟你提的那个提议,是最正确的结局。”王姝没等来他的辩解,心中不可谓不失望。虽然早就知道萧衍行并非爱情至上的大情种,但正常人都希望自己能成为特殊的那一个。
“你一定要自由么?”
萧衍行问她。
“那你一定要登上帝位么?”
王姝反问他。
四目相对,彼此是死一般的沉默。
直至这一刻,王姝才发现两人骨子里竟然如此相似。萧衍行有自己要做的事,不做成绝不会罢手。王姝也有自己要坚持的原则,宁愿丧命也要维持的灵魂自由。他高傲,她也高傲。萧衍行的心从未跳得如此快过,一种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的激动。
他攥着王姝的手,死死攥着:“姝儿,你一定要这么绝对么?”
“这不是绝对,这是底线。”
王姝觉得自己有些话必须要说清楚,不清不楚的误会,她不想要:“我已经放弃了很多,只是底线不想放弃。原本在我的计划中,我跟爷你之间应该只有单纯的合作。但君生得如斯美貌,我没忍住犯了浑。”
萧衍行:“……”虽然是夸赞的话,但听着怎么令人不舒服。
“爷,我的人生原则里最重要的一条,不跟任何人分享夫婿。一生一世一双人。”王姝难得严肃地重申这个听起来有些可笑的宣言,上辈子她就是拿这条宣言去培养顾斐的。可惜培养出来的专一好夫婿,便宜了别人,“你或许觉得十分可笑,但这是我的坚持。若不能做到,咱们就当个愉快的合作者就最好。如今你喜欢我,我欣赏你,露水情缘也是一场缘分。”
萧衍行觉得十分可笑,天真得令人愤怒。他们之间是露水情缘?什么露水情缘孩子都生下来了?
已经属于他的人,为何要放手?
王姝的话虽然听起来惊世骇俗,萧衍行其实隐约能懂。他知道王姝想要的,是一心一意的夫婿。就如他自己,无论多晚都宁愿赶来王家小院夜宿,不愿回萧宅。也是因为不喜旁人打搅。哪怕后宅那些女眷是他的妾室,他依旧不愿在平日里看到她们。
连前院都不愿让她们进,存在就算是一种打搅。但他不能随性而为。这个世道并非能为所欲为的,便是他身为皇子,也需要在许多事上做出妥协。
他许久没有说话,看着王姝的眼神深沉而幽幽:“……姝儿,你知道若是我卑劣些,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王姝心口一跳,看向他:“那爷你要怎么做?将我锁起来?还是抓了王玄之或者拿两个孩子威胁我?”
……自然不是威胁。他还想要她的心,怎么能做出如此愚蠢的行为?
玩弄人心,他素来擅长。想要一个人心甘情愿的臣服,全心全意地追随,就跟熬鹰是一个道理。草原上的雄鹰有着最桀骜的性情,同样能熬成传信的工具。一个再高傲的人,只要找到了她的弱点,用残酷的手段去击碎她的傲骨,再假惺惺地在她低谷、脆弱的时候给出最动人的帮助,总有俘获他的一天。
若是他卑劣,他能玩弄心计对付王姝。王姝这样聪慧却涉世未深的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他不想这样,他不想对王姝耍弄手段,他希望王姝爱慕的是他原本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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