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太监青涩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陛下没说什么,就说知道了。”
“”秋景秀凝眉在纸上落下重重的一笔,墨水晕染开,一张好好的字帖就报废了。
许久,他忽然抬起头,问小太监:“你那时候怎么会和你师父在一起?”
“哦,那会子皇后娘娘正好遣奴婢给陛下送温百合汤,到的时候陛下正在议事,所以奴婢就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小太监挠了挠头,道。
“哦”秋景秀这下明白了。
他将纸揉成一团,丢到篓里,随即似笑非笑道:
“所以你听到了,因为和我有关,就回来禀告我了。”
“嗯呢。”小太监浑然不知秋景秀这笑里究竟是何意义,还有些美滋滋,觉得自己立了功:
“殿下,奴婢可是一刻都没耽搁,就回来禀告您了。”
秋景秀没说话,手里卷着一本书卷,踱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已经开始渐渐冒出绿牙的桃花树,忽然想到,自己被秋景明推进莲池里时,尚还是寒冬腊月。
时间一晃已经过了一个月,秋景明这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在牢房里呆了那么久,吃不饱穿不暖的,还常常受笞打,估计已经在心里恨死自己了吧。
一想到秋景明独自负伤,还得抽空恨自己,秋景秀不禁在心中感到一阵愉悦。
他放下书,看了一眼低头给自己磨墨的小太监,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随即缓缓开了口:
“随瑜。”
那小太监下意识抬起头,“啊”了一声:
“殿下。”
“随我去兵部的牢房中看看大哥哥吧。”
秋景秀想了想,道:“对了顺便,把我枕头底下的那瓶药拿上。”
兵部的牢房和大理寺不同,挤满了人,秋景秀走过过道两旁时,还能听到来自犯人受刑时的痛苦哀嚎。
鲜红的烙铁按在皮肉上发出的滋啦声近在耳边,秋景秀即使没有亲眼目睹那刑罚,也似乎能看见皮肉烧焦时的白烟从自己的面前飘过,带着人肉的气息。
秋景秀忍不住有点想吐,但他忍住了。
在走过长长的通道,前往关押皇亲贵族的“地”字号牢房时,秋景秀不经意地回过头,发现身边的随侍随瑜的脚步并未因为周遭的哀嚎和惨叫而有丝毫的动摇,而是像早就习惯了似的,目不斜视地跟着带路的牢吏,连转弯都没有丝毫的犹疑,像是早就来过这里似的。
秋景秀:“”
他捏了捏指尖,不动声色地垂下头,接着这个动作,遮住了面上的若有所思。
秋景明被关押在天牢的内侧,越往里走,就越是阴森和安静。
秋景秀捂着鼻子,仰头看见官吏打开牢房的铁锁,然后门被打开时发出吱呀的一声响,沉闷的几乎要将官吏讨好的声音掩盖下去:
“小殿下,就是这里。”
因为秋君药没有特别要求关照秋景明,加上秋景明母妃早就出宫去了,没人给秋景明做后台,导致秋景明在牢狱中几乎无人暗中照拂。
他一身脏兮兮的看不清黑白的囚服染上了暗红黑紫的血液,整个人像一个死尸似的趴在稻草堆上,呼吸声趋近于无,满是细小伤痕的指尖沾着灰土,整张脸被杂草般干枯的头发覆盖,几乎要看不清头发下的神情。
“”
看着原本意气风发的皇长子哥哥落的现下这个光景,秋景秀不由得垂下了眼睫。
似乎是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声音,秋景明缓缓动了动眼珠。
他的眼睛原本还带点神采,但当看到来人是秋景秀时,又彻底暗了下去。
秋景秀瞬间解码了这个视线所表达的含义,敏感道:
“我来,你很失望?”
在那样探究的视线注视下,秋景明本想站起身,想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找回一丝当哥哥的尊严,但片刻后,从臀部到脊椎上传来的强烈刺痛令他无法动弹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秋景秀走到自己面前,蹲下身,语气带着些许叹息:
“大哥哥。”
秋景秀道:“怎么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呀。”
被秋景秀这看似关心实则幸灾乐祸的话,秋景明气的脸都红了,从乱发里探出一双猩红的眼睛,后槽牙咬的死紧,秋景秀甚至还能看见他面部颤抖的肌肉:
“你来干什么?”
秋景明恨不得跳起来咬秋景秀一口,却被打的几乎半瘫,动也动不了,扯着沙哑难听好似几百年也喝过水的嗓子,质问道:
“你多半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他冷冷地说:“现在看到了,你满意了?”
“皇兄,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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