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看他:
“睡不着?”
果然是窗外的鸟雀吵到你休息了吧。
秋君药想。
但没想到,秋景和却摇了摇头,掌心微微用力,愈发使劲抓住了秋君药的手:
“父皇别走。”
他说:“孩儿不想自己一个人。”
“”秋君药不知为何,眼底忽然闪烁了片刻,许久之后,他才在秋景和忐忑又惶恐不安的眼神里,复又坐了下去。
他摸了摸秋景和的头,声音低低:
“朕不走。”
“朕就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直到你身体好起来。”
秋景和闻言,撩起眼皮看着他,指尖的力道没有松,只是抿了抿干燥的唇,连吐出的字句都像是沙漠里许久没有喝水的旅人那般哑:
“那儿臣病好之后,父皇是不是就会走了?”
是不是像之前那样,会对他不闻不问?像面对一个陌生人那般看着他?
秋君药似乎是看出了秋景和心中的担忧,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坚定重复:“不会。”
他为了让秋景和相信自己,下意识往前面挪坐了一些,握住秋景和的手,伸出指尖,去抚平秋景和皱起的眉头:
“朕会一直陪着你。”
他说:“和儿,夏天过去,秋天就要来了。等你好起来,朕就带你回宫,你母后的披香殿里有好多梧桐花和桂花,还在等你去看呢。”
似乎是秋君药的话让秋景和的脑海中生出了某些幻想画面,他忍不住笑:
“父皇。”
他说:“秋天的话,梧桐花都已经落啦。”
秋君药说:“那还有桂花。”
“等桂花开了,朕就给你做桂花饼,还有桂花酒酿。”
话音刚落,秋景和眼睛一阵闪烁:“儿臣以前,也吃过一次桂花饼。”
秋景和似乎是被秋君药三言两语就带入了什么幻想之中,眼睛直直地看向面前的床帏,床帏上绣着的飞禽走兽图案不知为何忽然变的朦胧起来,似乎是泛起了潮:
“是贞嫔娘娘给儿臣做的。”
秋君药一时间没有从脑海里极其这个名号:“贞嫔?”
“嗯。”秋景和笑:
“贞嫔娘娘,是儿臣见过的,最好的女娘。”
“她会带儿臣放风筝,做花灯,还教儿臣读书写字,驯兽骑马。”
秋景和说:“她比母妃待儿臣还好。”
“”秋君药已经不记得宫里有这号人物了,沉默半晌,没有回话,只有秋景和好像陷入了某一种回忆之中,无法自拔:
“后来,有一天,她说要带我去摘桂花,做桂花饼。”
秋君药问:“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一起前去御花园,没想到在半路,我们就撞见了一个传信的公公。”
“公公告诉贞嫔娘娘,在大端军队和金国的交战之中,贞嫔娘娘的哥哥作为左前锋,被活捉到敌人阵营,后来,他的哥哥没有熬过利诱,背叛了大端。”
“有人说,已经看到他娶了敌国的公主,成了敌国的驸马,享受了无尽的荣华富贵。”
“贞嫔娘娘不信哥哥会叛国,但此时问州已经因为贞嫔哥哥的原因失守,金国敌军攻破问州大门,大肆在问州烧杀抢掠,无数百姓沦为奴隶,流离失所。消息传回来,父皇大怒之下,下令将贞嫔娘娘满门处斩。”
“贞嫔娘娘被打入冷宫,但她仍然不信哥哥会叛国。她就这样在冷宫里等啊等,吃尽了苦头,只想等到平反,但没想到一年之后,赵将军却带回了她哥哥的头颅。而她哥哥却因为亲口承认叛国投敌,其首级在城墙上挂了三天三夜,遭万人唾弃。”
“贞嫔娘娘逃出冷宫,远远看了一眼哥哥的头颅,回来之后就大笑着,疯了。她点了火,将栖身的冷宫烧成了一把灰烬,而景月的母亲赵美人所住的明月阁,却因为离冷宫最近,又因为重病难下床逃离,踉踉跄跄跑到一半就被殃及池鱼,同样也烧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秋景和一边说着,眼泪便从眼角淌下,留下一串晶亮的水痕:
“在那场大火里,死了好多人。谁也不知道哪个是贞嫔,哪个是赵美人,索性将所有人都视做叛国同党贞嫔,草席一卷,全数丢到了乱葬岗。”
“儿臣去看过一眼,看见好多死人。他们被烧的浑身焦黑,看不出原本的样貌,有虱子和苍蝇、老鼠在他们身上乱爬,味道很臭,又焦味,也有腐尸味。”
“他们就这样死了。”
“没有亲人来认领,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
秋景和说:“儿当时跪在哪里,看着着层层叠叠的尸山尸海,当时儿就在想,他们一定走的很疼,很害怕,很孤单,又很寂寞吧。”
“一个人走了,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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