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相信,这世间竟然有爱屋及乌到如此程度的人,而这份爱屋及乌,偏偏要以牺牲他一生的幸福作为代价。
凭什么!凭什么义父就能不顾一切地陪在自己喜欢的女人身边,而他却非要娶一个厌恶至极的人!
祁沐恩心里万分不甘,缓缓睁眼,眸底暗藏着汹涌的情绪,掩藏在袍袖里的手指攥的咔咔作响,淹没在众人起身时衣袍摩擦的窣窣声中。
午时刚过,天阴的灰沉沉的,呼呼的冷风吹的树木枝摇叶荡。
众人刚从念媃堂出来,身上的暖意瞬间散尽,纷纷提领拢袖,跟着姜老太太的步辇疾步赶往膳厅用膳。
宾客众多,膳厅开了里外两厅,稍年长些的陪同姜老太太坐在里厅,年轻的公子贵女则多在外厅入席。
大夏民风开化,加之宾客们又多是姜家的亲朋,只要男女不私底下单独相会,众人面前同席实属平常。
姜娴与姜姃姐妹二人带着一众丫鬟仆妇忙着招呼客人落座,祁沐恩同义父坐在里厅,神色清冷,若有所思,在周围一圈闲话笑闹的宾客中显得格格不入。
焦氏是焦侧妃的堂姐,又是侍郎夫人,论身份本该坐在姜老太太的主桌,只是她那不成器的儿子林世新秋试又落了榜,被媳妇姜娴百般嫌弃数落,姜老太太必然知情。
加之女儿的亲事坎坷不断,两次求着焦侧妃未成,反倒成了她的笑柄,不敢去主桌自讨没趣,带着女儿闷声坐在里厅靠末尾的角落里。
姜姃向林玉瑶使眼色,暗示她一切齐备,午膳后按密谋的计划进行,吓得她魂不守舍,畏畏缩缩,全然失了往日傲然端丽的千金小姐模样,气的焦氏面色铁青,又不好当众发作,暗自捶胸而叹。
姜姃时不时在身边晃悠,逢月看着满桌子的菜胃口全无,只顾低头摆弄裙侧的杏色飘带。
苏景玉坠地的宽袖一展,将面前的酒菜挡在身前,抽出发冠上的银针一一试过,盛了些鸭胗和莲荚放在她碗里,凑近些调笑道:
“快吃吧,嘴上挂了几日油壶才勉强来了,又送了那么贵重的贺礼,不吃饱就可惜了。”
逢月总觉得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茫然看着他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她知道他早有准备,悬着的心始却终放不下,担心他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抽身去衍王府别院,更怕他这一趟出了岔子,被逮个正着。
不管那个黑影是不是王公公,哪怕今日什么都查不到,她只要他平安回来就好。
正思量间,一块飘着酱香的鸭胗送到嘴边。
膳厅里坐满了宾客,逢月拘谨地扫视周围,对面几个年轻姑娘正望着这边窃窃私语,羞的她脸上一红,悄悄拽了拽苏景玉的袍袖,压低了声音问:“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干什么?”
苏景玉丝毫不避讳,鸭胗又向前送了送,酱汁沾上她红润的娇唇,“张嘴。”
左右闻声望过来,逢月僵持不过,忙将鸭胗含在口中,不敢再面对众人的灼灼目光,低头细细嚼着。
眼见一匙墨鱼汤又要喂到嘴边,她脸上的红晕瞬间蔓延至耳背,慌着接过汤碗,急促道:“我自己来。”
苏景玉满意地笑笑,修长的大手拂过她背后的乌发,像是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千秋苑内东北边有一片临芳湖,周围垂柳依依,风景秀美。
姜老太太早早叫人备了游船,本打算趁着午后阳光晴好,陪着宾客们一起到湖上泛舟。
可惜这日天气阴翳,秋风凛凛,走在院落间尚且吹得身上沁心的凉,更别说光秃秃的湖面上了。
况且申时前后还要去庭院里放生鸿雁,在外面呆了太久恐会受了寒气,便让两个孙女在南面一排客房里布置下铜壶、牌九等玩物招待小辈们,自己同焦侧妃、祁公公和几个上了年纪的命妇在暖室里聊些闲话。
焦氏不好再躲,尴尬地与姜老太太临桌而坐,生怕被问起儿子和女儿的事来。
焦侧妃自打吃了苏景玉的药,月事规律了不说,每晚睡意酣然,白日里神清气爽,气色自然好了不少。
命妇们寻到契机纷纷夸赞,哄的她眉开眼笑,把苏景玉的医术夸上了天,趁机将这位“外甥女婿”举荐给姜老太太,自作主张地命人去请他来给老太太诊个平安脉。
姜老太太上了年纪的人,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唯独为日渐衰弱的身子担忧。
听焦侧妃把苏景玉的医术说的神乎其神,越发质疑传言的可信度,对他的印象更好了几分,也乐得请他帮自己调理身子。
医者仁心,即便苏景玉对姜姃厌恶至极,也不好推脱老人家的请诊,把逢月交托给顺子,转身离开。
逢月对这些盛行的玩物一窍不通,也不愿与姜姃及一群素不相识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紧了紧杏色的罗裙领口出门去花园里闲逛。
顺子与这位主母不算相熟,也没什么话题可说,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刚出房门不远,姜姃的贴身侍女碧落从背后追来,福了福身道:
“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