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截细腕,上面交错的痕迹也不止一道。
诚蕴倒吸一口气, 低身捡起衣裳,扫向卫明姝手上提的木桶,又多看了眼卫明姝上的衣服, 声音不免大了些, “我给你送的道袍呢?”
卫明姝不敢答话。
屋内却是在话音落下时, 传来一声哐当盆翻的声音。
这个屋子并不大, 抬头便能望到里面那张窄榻。
只见那故友的好儿子正弯腰,衣裳虽是端端正正地穿着,头发却格外散乱, 手忙脚乱的扶正地上的铜盆。
那榻上亦是凌乱着,显然这两人昨夜也不曾收拾过,倒头就睡下了。
眼神锐利,捕捉到那被子下的一角衣袖,都能想到那道袍刚才是怎样被慌慌张张团到被子里的。
诚蕴脸色霍然晦暗。
她自也知道久别重逢, 情难自抑, 可就一晚上也忍不了?
这里可是正经的道观, 清修之地, 不是男欢女爱之所。
卫明姝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喘,攥着衣摆,和男人交换了个眼神。
诚蕴镇定许久,开口问道:“你昨晚喝我给你的药了?”
卫明姝收回眼神,恨不得将头埋在地底,声音渐弱,“我没有”
随即诚蕴转头又问向沈轩,“难道是你喝了?”
沈轩抬眼,不明所以,转头看向卫明姝,只见自家媳妇低着头,只能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
不知为何也有些心虚,不着痕迹地往被子旁挪了挪,遮住藏道袍的被子。
诚蕴手指收了些,忽然想替杨英训诫一下儿子,低眼厉声道:“行了,别藏了。”
说着将搭在臂上的衣服往床上一抛,“今日我令人封了山,你们长久待在此处不是办法,换上衣裳收拾收拾,尽早下山吧。”
卫明姝一愣,“那诚蕴真人呢?”
诚蕴叹气,“自是留在这山上。”
这山下她所挂念的人,清醒的早已故去,其余的人都早已不知为何而活。
与其去和他们浑浑噩噩地过着,倒不如在这山上赎罪,好好将瑶瑶抚养长大。
不知山下事,也能落得后半生清闲。
卫明姝还是有些担忧,“康王若派人找过来,可会对真人不利?”
“那人一直执念于过去之事,自是不会对故人下手。”
康王连慈安那样的人都能留在身边多年,这么多年费劲心思给她这道观造了个好名声,让她们母女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算是她的恩人。
康王妃唐清芷是她多年友人,只是这些年在深宅中困得太久,活的不太清醒了。
可她知道,若是将真相全部说与唐清芷,怕是更加痛苦。
倒不如听天命而为。
卫明姝虽不知二十多年前究竟发生何事,可听诚蕴如此笃定,也没继续劝她同他们下山。
同诚蕴辞别后,卫明姝换上诚蕴给的那件白色衣裙,打了水来,将那道袍洗干净挂在院子里。
沈轩烧了水,经历诚蕴一番言辞厉色,两人只是背对着彼此,安安分分,心无杂念地擦净了身子,带上诚蕴给的药,下山而去。
路过那三清殿,沈轩脚步顿住,“你在这儿等会儿。”
卫明姝愣了愣,只见自己那向来不信鬼神之说的郎君,转头进了殿门,端端正正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拜完后久久未起身,似是还有什么要许愿。
“你刚才同那些神仙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说些谢言罢了。”
走出道观大门,卫明姝回头望了望道观,仰望山间天坛之处,隐约听见悠扬钟鸣,微风吹起她的衣袂,裙角沾了些泥土。
他们终是要回到俗尘。
不由想到飞云观曾经的传说,还有诚蕴隐隐约约提到的那些少年意气,把酒言欢的往事。
回过头去,离开这清静之地,自石阶而下。
周围只剩下两人脚步声,卫明姝问道:“阿姑同康王从前也认识吗?”
沈轩点了点头。
他此次带兵北境后也曾问过那家,可他阿耶似是有意避之不谈,不过他敢肯定,他们家从前同这家当是有些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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