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铭盯着她,还是劝道:“交城应当是守不住,之后我们可能也要退往叶城的。”
“那要是援军未至,叶城也守不住呢?”
叶城之后便是昌河城,都护府所在之地。
“那便是死守。”燕铭严肃道:“叶城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守,夫人如今知道,可还要留在这里?”
卫明姝郑重地点了点头,“既是如此,若我先走了,我这辈子恐怕难以心安”
燕铭紧抿着嘴,再也没了劝说之言,只派了些人手跟着她,便着手安排守城事宜,县令亲自上街安抚城内剩下的百姓,避免城内骚动。
城门上燃着火把,城门上斥候一刻不敢松懈,紧紧盯着远方,满城的人一夜未眠,纷纷走出家门帮忙向刚修好的城墙上搬运沙袋石头,一辆辆床弩被架在城墙上,城内存放着猛火油柜也被众人抬了上去,为防止敌军提前偷袭粮仓,粮食都被运了出来,清点过后藏到各家地窖之中保存。
卫明姝帮忙清点着军中的箭矢枪矛,因着前些日子交城附近刚打过一仗,又没有提前部署,城中武器并不算多,城内百姓将家中刀具锄头这些锐器纷纷拿了出来,交由守军清点,又将家中铁器铜器拿了出来,铁匠连夜修复之前打仗破损的箭镞,又做出些新的,有手艺的木匠甚至还做了些火箭。
谌稷和曾月桐也没有安分待在家中,同城中药商清点药材,给城内搬运武器军械的士兵送去水和粮食。
叶城援军连夜赶来,带兵的将领同燕铭交接,严阵以待,只等西蕃来攻。
交城外是一片广袤的戈壁,视野开阔,及至清晨,红日被远处黛色山峦托举升起,天边浮云被染得艳红,斥候终于在天线间看到了迎着火轮而来的大军。铁骑扬尘,迅速铺满在平原之上,呐喊声渐起,大地仿佛都在鸣响。
听到号角声,卫明姝终是退回了城中,就同城内的郎中军医坐在一间小小的药馆内,听着战鼓擂擂,随后厮杀声不断从城外响起,似有巨石狠狠砸向地面城墙,万箭碰向铁甲重盾,如同暴雨雷鸣。
此次来攻的大多是西蕃精骑先锋,凶蛮善战,似是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一举攻下交城。
燕铭带兵出城交战,在流矢中不幸中了一箭,只好退回城中,由副将继续抵挡。
云梯渐渐被搭在城墙上,城墙上死守的将士换了一批又一批,云梯上洒了火油,熊熊烈火燃烧着,烈火灼烧着皮肤,惨叫声不绝,烧糊味混杂着血腥弥漫在空气中,愈发浓重。
城中男子负责运送伤员,越来越多的人被抬入药馆,陆陆续续填满整间大堂,有人身上中箭,流血不止,有人被烧伤。
卫明姝和兰芝同其他留在城中的妇人一同给伤者取箭包扎,追影则带着谌稷和曾月桐帮忙运送粮草,几人均是一刻未歇。
药馆内伤者越来越多,鼻尖渐渐充斥满血腥味,双手也浸满了鲜血,一贯整洁的青衣上沾染了红色,
周围惨声一片,又一个伤者被抬到卫明姝身边,脸上烧伤一片,胳膊上还插着箭,卫明姝额上直冒冷汗,手中握着木箭,咬着牙取出的一刻,鲜血喷洒在了脸上。
那一日送卫明姝乳酪的妇人也在铺子内帮忙救治,看着她拔出剑,似是认出这个已经面目全非的人,叫喊出声。
哭喊声充斥在耳边,卫明姝身子终是晃了晃。
追影带着谌稷扛着干粮,准备分发给伤者,见到卫明姝双手撑着地面,连忙上前给递了袋水。
谌稷大喊出声,“你没事吧?”
曾月桐给伤者包扎后,见谌稷赶过来,也看向卫明姝,这才发现她脸色发白,惊慌失措,连声询问。
卫明姝吃了点干粮,坐在堂内椅子上休息缓神,紧绷的心绪忽然松下来,看着周围的惨状,终于忍不住哽咽。
城外两军仍在对垒,云梯被毁了一架又一架,始终没让敌军上了城墙。
燕铭取了箭,包扎好伤口便继续上城墙指挥,
直到夕阳渐落,晚风吹散了城墙上的硝烟血腥,又一辆云梯搭上,燕铭拉起长弓,火箭狠狠射出,看着城下如群蚁般不断攀上来的敌军,眸光逐渐变冷。
这么守着不是办法。
再这么下去,估计今晚就要守不住
忽然,远处似是又传来一阵呐喊,一直军队迎着灿烂霞辉而来。
斥候来报,“将军!是援军!”
燕铭耳中仍是嗡嗡作响,许久后才缓过神,“哪里的援军?渠城吗?”
“不是,那旗上是是北寒!”
燕铭怔愣一瞬,只见援军快速形成包围之势,一异族男子高举长/枪,从西蕃后方直入,杀出一道口子,城前攻城的大军俱是大惊,阵型溃散开。
西蕃主将吹响口哨,用西蕃语大喊着什么,攻城之人皆放弃攻城往后撤退,燕铭迅速回过神,下令放箭,西蕃迅速用铁盾将军队围住,边战边退。
城外下起小雨,城墙上烧着的火渐渐被扑灭,血水自城楼上蜿蜒而下,燕铭组织人收拾着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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