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事,确实要多想想。”凭一时激情,都要摔得鼻青脸肿。不久入席,周父提到自己前两天去买了个高压氧舱,这玩意也属于医疗器械,问了问周鸣初,周鸣初说是有同行在做,至于效果,他目前的观点是:“可以当个保健设备用。”许父说:“你吸再多的氧,赚的钱也带不走。”周父说:“那你现在就把钱捐了。”“你先捐,我跟你后面捐双倍。”许父从善如流。周父一笑置之。人朴素地变老,变狡猾,变得怕死,当然也变得更想亲近子女,只是父子感情已经淡得无从弥补,他也说不清是哪一年开始,这个儿子变得不爱说话,在他面前惜字如金。他知道自己没有处理好父子关系,或者说一切的家庭关系对他来说都算失败,到这个年纪也无从弥补,按说一动不如一静,但每次见了,还是忍不住要说些什么。比如:“我前两天去私董会的活动,碰到那个姓江的姑娘……我记得你们现在工作上有交集?”他指的是江欣,周鸣初说:“公司客户。”那交集应该不少了,周父问:“你觉得她怎么样?”周鸣初说:“公司客户,没想法。”“是因为公司客户才没想法,还是完全就没想法?”周父看着他,忽然又想起来:“有空多去陪陪你外公,老人家到这个年纪还大老远跑回来,无非是想看看你们,他还是惦记你们。”一顿,再提道:“如果有机会,叫你外公出来一起吃个饭。”周鸣初当没听到。周父脸一沉,但也无奈自己的威严在这个儿子身上无效,只能转头,跟许父碰了个杯。一餐饭快吃完,麦坤父子才姗姗来迟,说路上碰见个车祸处理了一下,连连道歉。救人的事么,其他人一顿夸,周鸣初也说:“救死扶伤,很伟大。”他很少讲这些话,现在听起来有点阴阳怪气的味道,许明灿觉得稀奇:“怎么了,最近跟医生结仇?”周鸣初说:“讲两句真话,你不用这么敏感。”许明灿更稀奇了,死命盯着他看,忽然问:“今年过年,还去不去安徽?”周鸣初没理他,但跟麦坤爸爸打招呼聊两句,说他腱鞘炎。麦坤爸爸顶着许明灿的手看了看,一使劲,直接把他那个囊肿给按爆了。许明灿差点死在餐厅。回去时分道扬镳,周鸣初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打过去能拨通,但没人接。转天上班看见文禾,她穿了条黑色的裙子,一件下摆很长的衬衫,站在前台拿快递。拿完快递看到他,她跟在其他人后面有一声含含糊糊的招呼,或许只是动了动嘴,压根没出声,等进了电梯自动站到另一边,眼睛看也不看他,像昨天没有打过电话骂他,也没有忽略他的来电。文禾当然知道他给自己打过电话,但装不知情。到底半夜打给她是什么意思,骚扰还是要骂回来,她不想知道,不想问,她打定主意要装聋作哑,不信他真有一副厚脸皮,会主动提。但她显然低估了他。周会过后,河北代理联系文禾,问有没有收到月饼,说有一盒是给周鸣初的,麻烦她务必要帮忙转送。年节送点礼品是人之常情,跟厂家老总搞好关系当然也有必要,文禾没办法,只能提着其中一盒去敲开周鸣初的门:“周总,这是皮总送给您的月饼。”周鸣初抬头,看了看她再看看礼品:“你河北那个代理?”“是的。”有点重,文禾吃力地把东西放他桌上,指了指另外的盒子:“皮总说知道您经常出差,帮您选了个按摩仪,也说您哪天如果路过河北一定抽空找他,他肯定好好招待。”送月饼,最不值钱的就是月饼,周鸣初的视线滑过按摩仪,看向旁边的音响。没见过几次却能摸到他的喜好,人情世故方面,北方商户的确都有自己的一套。周鸣初问:“他们今年数据怎么样?”文禾说:“差不多完成定额了,说还有两个标在跟,问题应该不大。”周鸣初再问:“有大三甲的标?”文禾摇摇头。周鸣初靠在椅背缓缓思索:“大三甲冲不进去,小医院烂帐多,死啃关系也没用。”文禾心里也知道,作为经管人她确实应该研究一下代理商的业务难点:“好的,我已经在排期了,准备抽个时间过去跟皮总聊一聊,看看问题在哪里。”周鸣初没再说话,拿着手机像要忙自己的事。文禾退一步想走,手机却在口袋里嗡嗡响,掏出来一看,打电话的人就在面前。“我以为你手机坏了。”周鸣初把自己手机往桌上一扔:“既然没坏,昨天晚上为什么不接?”他这样的神态,让文禾想到上一次姜姜的事,但上次是她有错,这次却是他蛮不讲理。文禾先问他:“请问是公事吗?”接着说:“如果不是公事,我没有在下班时间接周总电话的义务。”“是没有义务,还是不敢接?”周鸣初淡淡地问:“你跟那个医生在一起了?”文禾猛地看着他,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这个不关你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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