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宋泠转身仰头,闭上了眼睛。
“是了,月亮是永远都在、永远明亮的,就算我如今瞧不清楚,又有何妨?”
他取了佛前的笔,在摇出来的那只木签背后添了一句话,由于瞧不清楚,那句话写得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寂尘接过来,见他写了一句“明月万古照春夜”。
便笑着将木签放回了签筒之中。
月下人已离去,花瓣空舞。
离开岫青寺时,宋泠想起?少时与落薇一同登阶拜佛,他们登过岫青寺所在的亭山、许州居化寺所在?的宴山。皇族祭祀时,山道上总是熙熙攘攘,如今它空无一人,只有暮春飘零的落花。
“昔日亭山山上宴,如今花落人空怨……”他开口吟了一句,对周柏二人露出一个微笑?,“三公子尚未有字,我便替自己拟一个罢。”
幽州三年。
那些旧事不仅让他的眼睛变得不能见光,还为他添了心疾,发?作起?来时,他耳边总会反反复复地出现?宋澜在燃烛楼之下为他读信的声音,关于她的每一句话,都听得他痛不欲生?。
他曾拔剑斫案,誓杀之后快,但谁都不知道,在?他内心的最深处,从来不肯相信落薇做过宋澜所说的事情。
三年之后,他回到皇城,在海棠花的阴影下重见了她第一面。
可那张脸现在已经这样陌生了。
他反反复复、真?真?假假地试探,可落薇已经不是当年天真不知愁的少女,她的假面没有一丝缝隙、滴水不漏,只?言片语、残存证据都在不断地逼问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密室门开了。
不知为何,宋澜今日没有留下过夜,落薇站在昏黄的烛光当中,见叶亭宴缩在?原处,抬眼向她看来,一双眼睛血红,微微一颤,便落了一行泪下来。
这是他伤情的眼泪,还是眼疾的证据?
落薇心口微窒,俯下身来,想要扶他起?来,不料叶亭宴屈膝朝她跪了下来,深深地伏首,再?抬起?头来时,那张脸上的哀戚已经悉数消失,只?剩下漠然的恭顺。
他抬头看去,正见那只玫瑰金簪插在她的发间,闪烁着?鲜血和黄金的颜色。
心口的温情凝成了一片一片的碎冰,在?这样的时刻,他竟没有感觉到痛,只?觉得很冷,也多亏了这样的冷,才让他没有如同上次在岫青寺一般失态。
横亘着人命和仇恨的、不肯抛却的私心。
到底在?坚持什么?
“娘娘,”他露出了一个平静的笑容,此处灯火昏暗,落薇并没有瞧见他眼中的冰刺,“你何必赌上自己来试探我,我自?然会选你的。”
乱梦纷至,而?后无情离去,叶亭宴就这样抱着那株病梅昏睡了过去,这一觉醒来,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候。
周楚吟敲了两声,推门进来,见室内尘土狼藉,微微蹙了蹙眉,终归还是没有开口询问,只?是道:“宋澜要燕琅回幽州。”
叶亭宴按着?眉心,缓了好一会儿才问:“燕琅应了?”
“是,”周楚吟道,“今日舒康进宫,好似要求个恩典,讨封出京,宋澜也应了。”
“他虽表面答应,未必会放舒康离去,”叶亭宴勉力平静下来,思索着?回道,“先前没有机会,这次她出京时,想个办法见她一面,若是宋澜中道加害,也好解救。”
“还有一事,”周楚吟点头之后道,“重阳将至,皇后今日知会礼部?,预备在那时再开游猎。”
“再开游猎?”叶亭宴一怔,重复道,“去何处?”
周楚吟答道:“谷游山。”
第74章 桑榆非晚(一)
虽说年?来边境有乱,但大胤已许久不见一年?两狩之事,落薇提议此事,遭了政事堂上下反驳,午间宋澜来见她,她只是?淡淡地道:“高祖皇帝以武得天下,四时勤勉,春巡秋狩,陛下岂可不效先祖之勇乎?”
宋澜把玩着手中的琉璃珠子,松口同意了。
玉秋实及其党羽以谋逆罪论死后不久,便是?宋澜的生辰,少帝及冠,当加国之重礼。汴都上下同贺三日,乾方殿也撤去?了虽已长久无人、但昭示着辅政重权的水晶珠帘。
朝中先前是皇后与太师共同辅政,如?今太师已死,昭帝亲政,皇后的处境不免就变得有些微妙。
从前便有许多臣子对女子干政之事极为不满,虽知帝后情深不能明言,但上表中多少有些明讥暗讽,幸得皇后先有置帘不朝的举动,如?今更是在政事堂朝会上交出了辅政金印,直言自此再不插手朝政。
于是?众臣大赞,一时将皇后“虚帘还印”之事传为佳话?。
宋澜本以为玉秋实死后要费一番功夫才能从落薇手中将金印拿回来,见她敬上金印,颇感意外,当着政事堂诸人之面不好多说,扶她起身的手却紧了一紧。
不知是她敏锐地感受到了他的心思,还是?另有打算?
只是?这副恭顺姿态,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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