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硕七点就起来了,宁池安今天也没出门了,正在厨房泡茶喝,人一日几杯茶比三餐还缺少不了。
宁硕懒洋洋地喊了声:“爸。”
“嗯。”宁池安温和地应了句,“你怎么昨晚就回来了?”
“从机场回来,顺路。”
宁池安点点头:“去看你母亲了?她还好吧?”
“不是我去前几天您才去看了?”
宁池安失笑:“人呐,总是一天一个变化,我问问怎么了?”
宁硕扯了下嘴角,说了句好得很,末了就换了话题,挑起他想聊的事:“明天周末,我也回吧,看看迦楠有没有空,带她来吃饭?”
“行,好。”他立马应了,平静的脸上也飘起笑意,“小迦楠,是跟她父母住在那个……”
“苇江花园。”
“对对,谈慎履夫妇还住那儿呢,跟父母住,挺好,离我们家也不远。”
宁硕不动声色地瞧了瞧父亲非常不错的脸色,到他身边去倒水,顺便一副闲聊的模样:
“迦楠父母年纪和您差不多,没有孩子,也没早点收养一个,迦楠小我不少。”
宁池安笑说:“养孩子不是讲究个机缘巧合?人家也不迫切,可有可无。”
宁硕颔首,放下水壶:“那迦楠……怎么养的?这么凑巧养了个这么粉雕玉琢的。”
宁池安愈发地笑了,点头不否认他说的话:“是挺凑巧,他们能收养小迦楠,说起来还是靠我。”
宁硕心一突,目光微动,怔怔看向父亲:“什么?”
宁池安没有察觉到他变色的脸,举着茶杯出去,边走边慢条斯理地说:
“那会儿,宁氏医院接收了一个孩子,状况不太好。是一个环卫工发现的,恰好在我们医院附近,就送过去医治。”
宁硕不懂了:“环卫工发现?为什么?迦楠不是福利院抱的?”
“那不是。”宁池安想都没想地说,声音由远而近飘来,“只是她父母不想说了伤害小孩子,所以身边的人也都默认这个说法,你们小一辈的,就不知道了。”
宁硕眯了眯眼看着父亲的背影,须臾回过神,捏着水杯跟过去。
宁池安在沙发坐下:“那环卫工半夜扫路,在一个垃圾桶里发现了一个裹在袋子里的小婴儿。”
宁硕脚步微滞。
宁池安放下茶杯在桌上,继续不疾不徐道:
“然后报了警。那年充州有台风,那小家伙才一个月左右,被丢在垃圾桶里一晚上,淋了一夜台风雨,被冻得都要不行了。被送医院后,检查出了先天性心脏病,就估摸是因为这个被丢了的。”
宁硕捏紧了下手中的水杯:“那……宁氏医院每天那么多病患,您怎么知道这事的?”
“报警了嘛,记者也去了,”他抬头看着儿子,浅笑,“登报找她父母,所以我这才耳闻了一些。我书房,这会儿应该还放有当年的报纸,九,九六年的吧。”
宁硕恍然,终于再次动身走过去落座在父亲对面:“后来呢?还有这么一出事,我还以为,谈三叔真是从福利院抱的。”
“他们夫妻那会儿并不怎么想养,不会去福利院找孩子的。”
宁池安卧入沙发,语调缓缓如秋日清晨的阳光,不浓不淡,像在闲聊起一桩似真似假的故事:
“他妻子不能生育,但一直是想试试,谈慎履是觉得不用受那罪,他们夫妻本身就是联姻的,感情不多,他觉得有没有孩子都一样,真要回头养一个就行了。”
他笑了笑:“说来就是挺有缘分,那天我俩谈事,电视上就放着这一出新闻,我就闲聊起来,说那孩子就在我医院呢,才一个月的孩子在台风天丢垃圾桶里,我看过,长得还特别可爱,父母挺狠心。”
“嗯。”
“你谈三叔听了,自然就随口问我什么缘由。”宁池安轻叹口气,“那缘由左右就那么一个了,先天性心脏病,估计是没钱治,就丢了。”
“嗯。”
“然后,谈慎履,人也不差钱,问了句父母找到没有,没有的话就他出钱治,不能放着自生自灭。我说那也不至于自生自灭,进了宁市医院,再不济最后也有宁氏慈善基金接手,出不了事,但他说他知道了就他来治好了,他觉得可怜。”
宁硕点点头。
宁池安:“后来他也去医院看了那孩子了,说来就是挺有缘分,我记得那一阵小迦楠一直发烧,反反复复的,总是哭,医院都是医生护士,看着冰冰凉凉也哄不好她,一次恰好他夫人去了,就抱着哄,给哄住了,人不哭发烧就好得快,然后一精神,就会冲他们夫妻俩笑,笑得挺甜。自然而然的,他夫人就舍不得了,后面就被他们收养了。”
宁硕“嗯”了声,举杯喝水。
宁池安回忆:“迦楠小时候是特别可爱,粉雕玉琢一小只,常常跟着她父亲出去玩,我也没少带。”
他笑了笑:“她现在是长大不记得了,那会儿可喜欢被你爸带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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