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这是何梁脑里的第一个声音。明明,她昨晚对他那么温柔,怎么舍得在一夜春宵后又一言不发离开。何梁迅速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在酒店各个角落寻觅她的身影。他还抱着最后的侥幸。或许,她只是有事出去一下,看他睡得太熟,没忍心叫醒他。可惜,这个念头在他查到酒店监控后彻底破灭。黑白色显示屏上,清晨六点十五分,唐元拎包离开的身影出现。“她居然……”何梁痛苦抱头,已顾不得酒店员工在场,当场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元元、元元……”“先生。”前台好心扶住他。何梁这才回神,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捏紧前台的袖口,“把她的联系…联系方式给我好么?这是她订的房间,你们一定有……”前台很为难,“我们要保护顾客的隐私。”“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了,救我一下好么…我…我不能没有她……”何梁摇晃着前台,补充,“女朋友…她…她是我女朋友,我们昨晚在一起,她或许是生我气了,我们…我们感情一直很好的……”前台叹息:“先生。”何梁几乎要给他跪下了,“求你……”上午九点半,首都国际机场飞行区,明媚的阳光洒在雪白的机翼上。机门大开着,舷梯下是一群排队排得乱七八糟的乘客。唐元远离了人堆,失神地站在一隅,忽然,包里的手机振动起来。她拿起,看到一串陌生的号码正在屏幕上闪动着。那不断变幻的数字似乎预示了来电者的心情也这般急切。唐元猜得到是谁。从昨晚悄悄收拾行李离开起,她就猜到他迟早会来质问,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愣神许久,唐元还是不忍心拒绝,接起。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头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你在哪里……”何梁是哭着说的,声音含混又急促,还有一丝终于得到她垂怜的兴奋。“我……”唐元心里很乱,没有办法用理智组织好语言,只好含糊又粗暴回道,“你不用找我了。”“不要?为什么?”何梁一听这话就激动起来,也更委屈了,“是不是回去了!你要回海岛了,你不要我了……”显然,他已聪明地猜到了她的行径。“不是……”唐元昨晚后半夜忽然开始失眠,她懊悔自己的冲动,没有把持住就跟何梁上了床。她要去越南,这也正是她和易一凡分手的原因。她已经因为自己的执念伤害了一个人,又怎能再去伤害下一个人。她已对眼前的越南行充满了失意和绝望。只有她一个人,谁也没有,谁也不要参与进来。“抱歉,你…忘记昨晚,好不好?”
“不好!”何梁一口回绝,恳求道,“你要回海岛吗,等等我,我跟你一起,我也要来,别丢下我元元……”“何梁…你不要这么不理智好么。”“是你逼我的啊!唐元…你逼我的……我宁可你昨晚甩我几巴掌转身就走,也不要跟我亲近之后又不告而别!”他控诉道,“我宁愿你不要吻我,不要对我那么温柔!你在杀我……”唐元叹息,心也因他作痛、愧疚,“是我的错,对不起。何梁,我马上要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很久都不会回来,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不知道。你现在发展这么好,我很开心。京城还有工作室和一大堆朋友都需要你,你不能因为我而冲动。”何梁哪里听得进她的话,只哀嚎道:“我会死的,元元,我会死掉的。”他已经彻底崩溃了,挥起拳头打自己,跪下来头撞地。除了残损自己的肉身,何梁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办法来阐明自己的痛苦。他紧紧握着电话,哀求,“元元…你不要挂我电话,不要…不要对我这么残忍,你杀了我,也不要丢掉我呀……”“河内。”忽然,唐元低低的嗓音传来。何梁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努力压住断断续续的的哭声,竖起耳朵,以防听不清她。大部分乘客已经陆续登机,只剩唐元和几个零星的人还站在旷野。唐元慢慢登上舷梯,“我要去河内参加一个国际汉语教师交换项目。”“要多久?”何梁逐渐清醒。“五年,至少是五年。”何梁头脑开始高速旋转。漫长的五年,谁也说不清会发生多少变故。“你可不可以……”他刚说出口,又立即停住。他想要她等他。可是,她是自由自在的公主,有自己的个性和想法,他怎么可以给她束缚呢。何况,他也才开始构建自己的梦想,哪里看得清未来是付之一炬还是大功告成?到时候,满盘皆输的他有什么脸面去讨要她的后半生。但何梁还是做不到就这样放开她。“你心里有我吗?”他问。空乘慢慢拉上机门,旷野的阳光逐渐被切割,阴影袭来。这通电话好似关上门前的那最后一缕光芒。最后一丝机会。唐元哭了出来,点头,满含热泪的嘴唇几欲开合,却又被淹没在泪水中。但他知道她在答应。“好,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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