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筊杯。
上元夜,谢琼琚入睡后,他曾在这里起卦,原是为了祈福。
却不想九卦尽,都不得圣筊。
来回往赴皆是笑筊,哭筊,立筊,所求神明皆不应,卦卦不得生。
这会他重新接来筊杯,握在掌心。
“施主还是顺应天命的好。”僧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贺兰泽起身,不看僧佛面,只一手倾斜,由筊杯落地,皂靴踩碎。
“大师亦当记得,那日离去,我又是如何说的。”
卦卦不得生,吾命换吾妻。
这是第七日,三盏药尽,所有得了谢琼琚嘱托的人再三劝他无果后,只得遵他之意,继续熬药送来。
他坐在她榻前,忍过肺腑里阴寒绞痛,撑住发颤的手,小心翼翼一点一滴喂给她,“天没收我,我回来了,你也该醒了。”
皑皑守在一旁,看一身伤痕的父亲,又看昏迷不醒的母亲,轻声道,“无论他如何,是否伤病残缺,我永远都爱他。”
贺兰泽喂药的手顿了顿,回眸看女儿。
皑皑声音越发低柔,“阿母让我转给你的话。”
“你阿母就这句说的是人话。” 贺兰泽嘴角噙起笑,转身继续喂她,“谢五姑娘,那你快些醒来,好好爱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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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晋江首发
◎红尘外:开始寻常百姓的生活。◎
又是一年五月初夏日。
只是这处没有长安的高明台榭, 槐阴柳色;亦没有辽东郡的黄云盖地,水曲泱泱;更没有红鹿山里的洞天福地、斜径通幽。
有的是深山空谷中垒起的一座南宽北窄、南低北高的山城。
山城半旧,名曰“隆守”。以红褐陶绳纹大板瓦和筒瓦筑顶, 以夯土砌墙, 已不是大梁城池风貌。
这处确实不在大梁境内,实属高句丽。
是贺兰泽考虑再三,专门择选的地方。往西毗邻幽州城,所距不过三百里,方便医药的传送。而虽归属高句丽, 但又距离其都城集安城甚远,可谓是其边关地,王非战事不临。
如此,远离大梁人事。如有万一,又可以退入已经由公孙缨亲掌的幽州城。
大隐隐于市。
贺兰泽带着谢琼琚在此生活已经有三个年头了。
如今是延兴二十三年,确切地说是乾平元年。
长安城中, 不惑之年的定陶王在山陵崩后,终于继位大宝。只是各路诸侯早已不听长安诏令, 故而依旧在混战中。
而这些和贺兰泽已经没有关系,他除了在二月里闻天子崩、新君继这样世人皆晓的消息外, 旁的一概不知。
亦不想知。
唯一所想,是过好当下来之不易平静日子。
他是在延兴二十年春, 带谢琼琚离开的红鹿山。
这之前的一年, 是延兴十九年, 当是他永生难忘的一年。
这一年里,他几经生死挣扎。
先是从无极峰摘得芝蜂草, 为谢琼琚求得生机。然而自己却不幸跌入崖底寒潭, 如入死地。数日里拼搏, 总算捡回一条命。待回红鹿山,却被告知已经错过救她的最好时机,连她自己都熬不住崩溃了心志,再无生的欲望。他却执拗地将熬好的汤药按着规定的时辰给她喂下,汤药用尽,她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唯一口气撑着未散。
但也仅仅只剩一口气而已。
药用尽的第二日,谢琼琚睁开浑浊的双眼,面色清苍,眸不聚光,熬不住身体的疼痛,与他低语,“别再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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