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信地增加了个环节,笑眯眯地示意:“内容比较简略,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现场举手提问,我们将为大家一一解答。”
林总监的重点是“内容比较简单”,他想用最谦虚的话反衬自己项目演示的牛逼——
毕竟任何耗时长达一个半钟头的演示文档,都不能用“简单”来概括了,这是对作者的不尊重,更是对听众的侮辱。
遗憾的是,身后那群新兵蛋子对职场的黑话并没有深刻认知,他们眼里全是领导盲目的信任,以及被分公司如此重视的深深感激。
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
既然如此,这个场是不捧也得捧了!
话音刚落,林总监便眼睁睁地看着众人的胳膊肘子如雨后春笋般,从会议室的四面八方蹭蹭冒起。
他傻眼了,像是毫无防备被人踹了一屁股墩,狠狠摔了个狗啃泥。可这又能怎么办呢?
林总监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最前排的秦轲,没想到,尊贵的vv客户正撑着下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老板要看戏,这场就不能谢幕。
林总监打掉牙往肚里咽,只能和着血泪,欲哭无泪地颤巍巍伸出手,勉强笑道:“来,请先提出你的疑问。”
站起身的组员满脸兴奋地搓搓手:“好的,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想问……”
后来,两方就某一话题进行了“亲切交流”。
交流持续一个半钟头,最终以此起彼伏的腹鸣声宣布告终。
所有人饿得前胸贴后背,满眼冒金星。只有坐在角落的陈安蝶凭借天时地利人和——以及包里藏着的奶糖,得以幸免。
她本想着偷偷分沈南昭一颗,却被婉拒了。
“谢谢,我不怎么吃奶糖。”沈南昭小声道。
陈安蝶看着场内热火朝天的辩论赛,皱起眉道:“沈哥,看样子还要一会儿呢,你要不补充点能量,不要低血糖了。”
她嚼嚼嚼,糖有点粘牙。
“没事,我还不饿。”沈南昭弯了眉眼,他学着陈安蝶的样子,也微微凑前,小声调侃道,“而且——小朋友吃多了糖会蛀牙。”
陈安蝶鼓着的腮帮子顿时停住,她抽抽鼻子,慢吞吞道:“沈哥,我们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
她只得放弃零食安利计划,又像花栗鼠般嚼嚼,随口问道,“那你一般吃什么口味的糖呢?”
她眯起眼上下打量道:“沈哥,你不会戒糖吧,多巴胺分泌不足,会不快乐的。”
“我吃得还真比较少,如果非要说喜欢的话……”沈南昭思忖片刻,笑道,“葡萄味吧。”
“我喜欢葡萄味的东西。”他肯定道。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随着林总监生无可恋的一声“请大家用餐”,会议室里掀起了小小的欢呼浪潮。大家各自飞速收拾着桌面的资料,活像是幼稚园放学前的狂欢。
沈南昭也整理好了东西,他在收到会议用餐通知后,下意识地看了圆桌前面一眼。秦轲依旧被裹挟在中间,拥挤的人群形成了无法逾越的铜墙铁壁。
他又收回了目光。
晚餐安排在了半山酒店,就坐落在诚亿区的边缘,像是靠在城市旁边的孤岛。从主干道上下来,岔进旁路,没一会儿就到了。
风景清幽,交通也颇为便利。
秦轲在三楼的包厢,而沈南昭他们组则被安排在自助餐厅,吃完就径直跟着车辆原路返回。
包厢里已经候着人,甚至等着了几名集团的老总,秦轲进去的时候,他们互相交换了隐晦的眼神,笑着迎了上去。
一场宴席,宾客尽欢,每人都藏着暗戳戳的小心思。
他们明里暗里都在试探着、揣测着,试图问出秦轲这段时间频频回到总部的动机。
“在外面锻炼那么久了,秦总也是时候让你回来接手了。”有人举杯感叹道。
“是啊是啊,秦少年纪轻轻,tg都快成为龙头老大了,要是回来,那秦氏集团发展更蒸蒸日上!”又有人笑着附和。
人人都情深意切,恨不得他明天就回来——但什么企业发展都是借口,秦轲是出了名“不管事”的主儿,他们想要的就是个可以操控的傀儡,好竖起“党争”的大旗。
秦轲吃了一半,就觉得这几张脸格外倒胃口,实在没了兴致。他借口去洗手间,却无视了包厢内部的设施,径直走到外面。
走过长长的铺满地毯的过道,他来到了露台,低头给自己点了支烟。可还没来得及抽上一口,却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他叼着烟,维持着半掩火机的动作,微微撩起眼皮往那个方向看去。
下一秒,他的手不自觉放下,整个人傻傻愣愣地待在原地。
前方夜色蔼蔼中,那个站在露台边沿的身影,他无比熟悉却也格外陌生。
那人似乎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也转身看了过来。晚风拨乱了他额前的鬓发,背对着璀璨繁华的霓虹,在深蓝的夜幕中,他在秦轲眼底落下了清晰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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