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未停。小宫女太监一得空,便开始就着此事闲聊。
花柳墙根下时不时传来窃窃私语。
直至一道清咳声出现。
小宫女正说得起劲,不满瞪了来人一眼:“谁啊,没看见我们正……太太太子殿下!”
衣裙窸窣,满堂跪了一地,玉钗环佩相撞在一处。
“都起来吧。”
轮椅上的男子儒雅清贵,裴衡只着一件家常圆领袍衫,眉眼温和平静。
一众宫女领恩起身,裴衡摆摆手,示意她们离开。
跟在裴衡身后的太监来福轻叹:“殿下还是宽宏大量。”
若换了宫中其他主子,这群宫女怕是早就没命。背后议论主子本就是大错,更何况先前圣上还下旨,不可妄议澜庭轩一事,违令者处以绞刑。
裴衡笑笑,目光从容淡雅:“卿卿还病着,杀戮过多也不好。太医今日怎么说?”
来福低头回话:“还是老样子,陛下和皇后娘娘今日也在蓬莱殿,殿下要过去吗?”
裴衡颔首:“嗯。”
轮椅声渐渐消失在石子路。
自六岁那年从马背上摔下,裴衡这一双脚算是彻底废了,终日只在轮椅上度过。皇帝皇后为此苦寻名医,也不得用。
来福偷偷瞥一眼裴衡的伤脚,忍不住胡思乱想。
幸而当时有长安郡主陪着,否则裴衡可能捱不过那段郁郁寡欢的日子。裴衡向来为人宽厚仁慈,只可惜好人不得好报……
来福正胡乱想着心事,连裴衡唤了自己好几声都没听见,好在裴衡并未怪罪。
蓬莱殿一如往日金碧辉煌,只是全宫上下却是死气沉沉,如同一波死水。
毕竟是在自己女儿筵席上出的事,静妃早早领了裴仪,至圣上面前请罪,这几日也都在蓬莱殿守着。
裴衡到的时候,圣上刚发完一通火。
绿萼跪在地上,垂首回话:“昨日郡主进宫,当时没发生什么,和往常一样。不过后来郡主忽然问起了皇城西北角,奴婢不知。恰好王公公知道,就传他说了会话。再然后……”
绿萼仔细回想,不敢错过任何细枝末节。
“再然后一个小太监忽然撞到了王公公,那人说他是五皇子身边服侍的,此番是去太医院为五皇子取药。郡主见他怀中药皆被王公公踩坏,还吩咐王公公带他重新去一趟太医院。”
绿萼叩首伏地:“陛下,奴婢所说句句属实,不敢有半点欺瞒。”
“五皇子……”
位于上首的男子一身金黄明衣,皇帝皱眉沉吟,良久,方记起自己还有这样一位皇子,“原来是他。传旨明蕊殿,让……”
“郡主、郡主醒了!”
暖阁忽的传来一声惊呼,皇帝顾不上审讯,匆匆往暖阁赶。
……
松石绿双绣花草仙鹤纱帐轻垂,榻上的沈鸾双目紧合,似乎跌入一场长长的梦。
梦里她看不见自己身边那人的脸,只记得对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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