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座无声,静悄无人耳语,众人皆扬长脖颈,竖起双耳细听上首动静。
天竺的公主王子来朝,无非是为联姻一事,以结秦晋之好。
裴仪拽拽沈鸾衣角,提醒:“傻子,有好戏上演,你看不看?”
席上人人心怀鬼胎,幸灾乐祸。
上首的皇后却没这样的好兴致,天竺公主来朝,她本还想求皇帝一个恩典,为她的煜儿赐婚,不想竟被裴晏抢先一步。
裴晏近日锋芒毕露,连祭天大典也求得皇帝恩典,允许他前往,若是再有一位异族公主撑腰,那她的衡儿……
皇后咬紧牙关,再看皇帝时,又只剩温柔缱绻:“陛下,婚姻大事,岂非儿戏。陛下还是……”
皇帝抬臂,打断皇后言语:“晏儿一表人才,神采斐然,朕倒觉得,这两人……”
倏然,一道低沉醇厚嗓音响起。
裴晏屈膝跪地,他目光决绝果断:“父皇的一番好意,儿臣心领了。然儿臣已有心仪之人,恕难从命。”
连着两次被裴晏落了面子,拒绝的还是他们天竺最尊贵的堤娅公主,天竺人人面带愠怒。
二王子面露不悦,欲开口为堤娅公主抱不平,却被身后的羌人拦住:“二王子稍安勿躁。”
那羌人力气极大,二王子一时竟动弹不得。
二王子狠命剜裴晏一眼,勉强压下怒气,鼻尖jsg发出重重一哼。别过脸,缓缓退至一旁,安慰脸色苍白的堤娅。
通天阁静悄悄,舞姬悄无声息退下,声乐渐止。
满堂视线都在裴晏脸上。
皇帝坐直身子,指间的迦南木珠转动,他一双眼睛平静无波,望不见喜怒。
良久,方听他笑道。
“既如此,倒也罢了。”
“只晏儿心仪的是哪家女子?说出来,朕为你二人做主。”
寂然无声。
堤娅公主闻言, 也收了哭哭啼啼的表情,如弱柳扶风,慢慢走至裴晏身侧。
她声音一如既往的空灵婉转:“若五皇子真的心有所属, 堤娅也不会强人所难。”
裴晏面不改色:“大公主言重了。”
他抬眸,声音淡淡。
视线似有若无掠过重重宫人, 最后落在那抹杏黄身影上。
沈鸾低垂着眼眸, 纤纤素手染上橘色果汁。
她着实做不来伺候人的活计,先前秋狝, 沈鸾为裴衡剥的橘子坑坑洼洼, 无一个成样。
这会亦是如此。
从始至终,沈鸾对他的事都置身事外,满心眼只有她的“阿衡”。
裴晏攥紧双拳, 收回目光,猝不及防对上上首裴衡笑盈盈的一道视线。
太子殿下依旧温良恭俭,谦和彬彬有礼。
他唇角挽着笑意, 好似一位关怀幼弟的兄长。
然裴晏知道,他是在嘲讽自己。
沈鸾对他的熟视无睹, 裴衡自然也看见了。
额角隐隐作疼, 先前饮下的烈酒好似此时方开始发作,胃部绞疼, 后背沁出薄汗。
裴晏紧咬下唇,一时之间,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觉得胸口发闷,耳边轰鸣。
抬头去看, 眼前模糊不清。
他好像看见沈鸾和裴仪挨着, 两人垂首说着小话。裴晏听不清沈鸾说的甚么,然有一点他却能确定, 定然不会是自己。
沈鸾笑眼弯弯,一双眼睛笑如星辰。
说话的间隙,她还不忘偷偷看上首的裴衡。
恍惚之际,裴晏好像又回到那一夜,听着沈鸾落在自己耳边,一声又一声的裴郎。
裴晏狠狠闭上眼睛。
关节咔嚓作响,指骨好似快被自己捏碎。
满座目光几乎都集中在裴晏一人身上。
皇帝面露不悦,催促:“……晏儿?”
“儿臣……”
下唇咬出血珠,终于勉强唤回一点理智。
裴晏低垂眉眼,毕恭毕敬,“儿臣确有心仪之人,然她性情腼腆羞赧,如若此刻……”
裴晏脸上适时流露出为难之色,不想佳人深陷窘迫境地。
皇帝怔愣,随即大笑:“罢了罢了,想不到朕的晏儿也是情种。”
他笑笑,仰首一饮而尽杯中烈酒。
不知想到什么,皇帝唇角挽起几分苦涩。
他抬臂,重唤舞姬入殿。
喜乐声喧,殿内欢声笑语重现。
裴衡不疾不徐坐在轮椅上,侧目瞥一眼身侧的裴晏。
“五弟剑术精湛,可惜皇兄不胜酒力,只能以茶代酒,敬五弟一杯。”
裴晏面无表情:“皇兄谬赞了。”
烈酒入喉,喉咙辛辣一片,裴晏眼中却只有太子案几上那一小碟金橘。
知太子喜酸,沈鸾特意剥了一小碟,巴巴让人送了来。
明明未尝到半颗金橘,裴晏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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