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一盏象牙雕云鹤纹海棠式灯笼。
他脚踩高腰靴,身影颀长。
烛光耀眼,周遭瞬间亮堂。
沈廖岳眉宇间染上喜色,微不可闻松口气。
裴煜不动声色,将一切尽收眼底。他只笑笑,打着灯笼出来迎人。
瞧见地上摔坏的羊角灯,裴煜唤人前来收走,又将手中的象牙雕云鹤纹海棠式灯笼递到沈廖岳手中。
沈廖岳连声推辞:“六皇子,这万万不可。”
裴煜笑弯眼,下巴朝前一点:“将军何不看看这灯笼上的画?”
沈廖岳狐疑垂首,忽而眼睛睁大:“这是……长安画的?”
裴煜大笑:“正是。长安托人送来两盏灯笼,叫我帮着转交。我想着帐中还有宫里赏赐的吃食,何不叫将军前来,共赏佳肴。”
沈廖岳拱手:“多谢六皇子。”
“将军客气了。”
裴煜眼睛笑弯,脸上的笑容挑不出半点错处,他侧身让沈廖岳前行:“将军,请。”
雪色漫天,沈廖岳转身的一瞬,裴煜眼中的笑意霎时消失殆尽。
他和身侧低着眉眼的宫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而后,又步履轻快,跟上沈廖岳的脚步。
两行脚印很快掩藏在茫茫雪色中。
……
负责给裴煜送去灯笼的不过是宫里一个小太监,无足轻重。
闻得那人回禀说灯笼已送至六皇子手上,沈鸾点点头,说一句知道了,又叫绿萼取了赏银来,赏那人。
小太监点头哈腰,躬身退下。
裴仪坐在沈鸾身侧,悄悄递眼过去,孔雀翎盘金团扇半遮脸,望半天,仍是看不出沈鸾在那灯笼上画了何物。
裴仪忍不住,悄无声息坐直身子。
可惜沈鸾案前的乌银洋錾自斟壶挡着,裴仪看不真切。
她朝紫苏使了个眼色。
紫苏心领神会,躬身行至沈鸾身侧,她笑涔
涔:“郡主,这天冷,冷酒喝不得,奴婢叫人拿去烫滚滚的,再送来。”
沈鸾侧面望她一眼,点头应允:“撤下罢,这酒我也喝不惯。”
紫苏低声道了声是。
裴仪眉开眼笑,没了那乌银洋錾自斟壶挡着,她自可瞧得真切。
孰知沈鸾忽然伸手,将那象牙雕云鹤纹海棠式灯笼拿远了去,裴仪瞠目结舌,愤愤攥紧手中丝帕。
沈鸾就是故意的!
她别过脸,再不往沈鸾那投去一眼。
茯苓和绿萼站在身后,只捂嘴偷笑。
宴席过半,皇帝携文武百官离席,太液池两岸早有驾娘候着,等着传唤。
湖面上静静淌着几艘画舫,还有几只棠木舫,皆是花团锦簇,富丽堂皇。
这原是皇帝瞧先前沈鸾为裴衡点的天灯有趣,也叫人寻了画舫来。
皇帝携皇后及后宫嫔妃欲共上一艘,他转身:“……长安呢?”
皇后福身,笑着答话:“长安和仪儿瞧着那棠木舫稀奇,说是要坐着瞧瞧。陛下请看,那两人都在呢。”
顺着皇后手指望去,果真见沈鸾和裴仪在侍女陪同上,缓缓踏上那棠木舫。
棠木舫摇摇晃晃,湖面上涟漪如荷花铺陈而开。
入了夜,那棠木舫比不得画舫精致暖和。
静妃连连摇头:“仪儿也太胡闹了,这大冷天,怎可带着长安去那处,那棠木舫轻轻,若是不小心摔着亦或是掉进湖中,可不是闹着顽的。”
一语未了,又叫宫人唤裴仪和沈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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