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点声, 好不容易才睡下的,可别又吵醒了。”
自去岁那场大火后, 沈鸾常常夜不能寐。阮芸遍请天下名医,都束手无策,只道是心病所致,无药可医。
起初阮芸怕京中来人, 发现沈鸾的踪迹。自火海救走沈鸾后, 阮芸不敢耽搁,连夜带了沈鸾逃往西域边陲小镇。
也幸而丈夫家中经商, 生意遍布五湖四海,就连西域也有自家的私产。
今年开春,阮芸闻得江南青州有一名医,且京中近来太平,想来那事已过去一年,阮芸又带着沈鸾在青州住下。
绿萼小心翼翼掩上房门,画舫两侧系着各色的七彩琉璃灯笼,小巧精致。
春风拂面,绿萼瞥一眼茯苓掩藏在衣袂下的手臂,轻声问:“今日可上过药了?”
那日阮芸和丈夫冲入火海,虽及时救走沈鸾和茯苓,然茯苓手臂不慎被掉落的横梁砸中,留下疤痕。
茯苓心大,且死里逃生,活着已是不幸中之大幸。
她笑着朝绿萼点点头,二人自幼在宫里长大,后来又跟着沈鸾,从未想过会有一日离开京城。
仙袂翩跹,茯苓觑一眼槅扇木门,小声道:“夫人之前找的那位大夫真是神仙,他开的药我用了,不到一周手上的疤痕便淡了许多,如今不细瞧,也看不出来,只是屋里那位……”
茯苓和绿萼相视一眼,默默在心底叹气,识趣揭过这一话题。
说来也巧,她二人的命都是阮芸救下的。
当日被沉江,绿萼还当自己必死无疑,不想有朝一日还能服侍沈鸾。
茯苓轻声,当日以为绿萼命丧江中,她还在江边为她立了一座衣冠冢。
“你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想着回京送回你家中……”
一语未了,茯苓方想起自己说错话。
怕泄漏行踪,绿萼自去岁后就再没和家人通过信。
绿萼知她心中所想,笑看她一眼:“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不在,他们兴许还能躲过一劫,也算因祸得福了。”
正说着话,屋内忽的响起一阵窸窣声响。
是沈鸾午歇醒了。
茯苓和绿萼忙收了声,急急推门而入。
青纱帐幔挽起,沈鸾一头青丝松散柔顺,只堪堪用一支簪子挽着。
阮芸只有沈鸾这一个侄女,沈鸾所用之物,自然样样精细上乘,未曾马虎。
沈鸾曾隐晦暗示阮芸,自己所用,未免过于铺张,她担心阮芸的夫家对她不满。
阮芸听了只笑,搂着沈鸾直喊心肝儿:“我就只你一个侄女,姐姐不在,我自是要替她照顾好你的。且金银财宝乃身外之物,你为它费那心思做什么?姨母别的帮不上你,这点小钱还是出得起的。”
后来沈鸾才知,阮芸和丈夫乔鸿渊是青梅竹马,乔鸿渊本是一介商人,自然入不得了阮父的眼。阮芸不顾父亲反对,坚决嫁给乔鸿渊。
成亲后她也没在家相夫教子,而是帮着乔鸿渊打理生意。
现如今乔家富甲一方,阮芸也是乔家的二当家。
沈鸾弯眼笑:“怪道我听下人都是喊姨母‘阮夫人’的,原是因着这个缘故。”
阮芸眉眼弯弯:“我再怎样也是个妇人,乔郎这般,不过是怕那些下人轻看了我,觉得我不过是乔家的主母。”
乔夫人和阮夫人,虽一字之差,却相差万里。
姐姐不在世上,阮芸自然是有什么好的,都送到沈鸾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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