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福山。
何玉龙看着周寅坤为何京婷上香,看着他动作熟练地祭祀行礼,又看了眼墓碑上的照片,深深叹了口气。
“你该知道,这里是空的。”
周寅坤原本单膝跪在地上,听闻此话他站起来,“是,我知道。”
何京婷的骨灰,是他亲手洒的。何京婷的牌位,也是他亲手供奉在泰国的。
“当初你妈为了一个比她大二十岁的男人,跟我翻脸,一声不响地走了。后面那么多年我们父女俩一直怄着气,不,不。”何玉龙叹了口气,“是我这个当爸的,一直怄着气没有主动找她,叫她回来。我知道她生了孩子的时候,你已经好几岁了,但同时知道的,是那个人不仅有你妈,还有别的女人和孩子。坤,我的宝贝女儿给别人当小老婆,你知道我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吗?”
“你妈还是犟着不回来,我气得跟她断绝了关系。再后来社团是越做越大了,可是有什么用?年纪大了,我只想要我唯一的孩子陪在身边。只要她回来,以前的事我这个当爹的不计较了,那个人他要是愿意陪着婷婷回来,饭桌上我也有他一双筷子。”
何玉龙哽咽着笑了,“大概是我年轻时候作孽太多,想要放下一切只求个团圆的时候,等到的是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果。”
他低头,摩挲着手上那串跟周寅坤一模一样的佛珠。
“这佛珠是从泰国一个寺庙远邮过来的,供奉了足够长的时间,又开了光,才按照地址到送过来到了我的手上。那时候,你妈已经去世有一段时间了。”
“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
周寅坤沉默地听着何玉龙的每一句话,面上没什么表情。
何玉龙转过身去,“这地方,空气好,景色也好。我把这里给她留着,她愿意回来的时候随时都能回来,叶落归根。”
周寅坤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从这里看出去,能俯瞰大半个香港。
“我妈会喜欢的。”他说。
“真的?”何玉龙侧过头来,他看着眼前这张眉眼之间与何京婷相似的脸,“阿坤,那个人,对你们怎么样?”
那个人。
周寅坤看着远处,“他偏心大老婆和大儿子,要不是我妈护着我,我早就被那女人和她儿子整死了。小时候打我最多的人不是我爸,是我那个大哥。我爸明明知道,什么也没说。”
闻言,何玉龙脸色立刻就变了。
周寅坤余光瞥见何玉龙的脸色,不动声色地勾起唇角。
“我妈其实也想回来。但他是个做毒的,一个儿子当然不够保险,所以说什么也不让她把我带走。我妈是既怕您担心,也怕您冲动。毕竟当时在金三角,没人动得了他。”
“外公。”周寅坤侧过头来,“我妈没跟您怄气,她不回来,是愧疚和自责,不听您的话还离家出走,结果被人骗了当小老婆,又有了我,她实在是不想再把您牵扯进来。”
听见这些,何玉龙眼眶通红,嘴唇微微颤抖。
周寅坤补充说:“妈临死的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叫我将来回香港,好好孝敬您。”
“这些年,我一直被我爸逼着做军火,满世界地躲子弹,仇家太多,不敢回到您身边。”
“军火?”何玉龙皱眉,“那他本家生意呢?”
“那些已经进入正轨,只需要坐着数钱的生意,他还能给谁。”
话说得模棱两可,答案却是显而易见。
“说起来,还是我妈这串佛珠管用,保佑着我活了现在,终于回来跟外公团聚。”
“前几个月,我爸和大哥相继出了意外死了,我的日子才终于好过了些。能做点儿赚钱多又安全的生意,我已经很知足了。”
何玉龙安慰地拍了拍周寅坤的后背,“这么说,你手上不只有珠宝生意,周鹏和他大儿子都死了,那么他的生意现在是你全盘接管,包括毒?”
“是。”
何玉龙点点头,又叫了声:“阿坤。”
周寅坤看着他。
“毒,不要去碰。不管是不是偏心,周鹏以前没让你碰,外公很欣慰。以后,也不要去碰。”
周寅坤那双黑眸微微一闪,里面的异样转瞬即逝。
“怎么会呢外公。”他从善如流,“这一大堆烂摊子交到我手上,我也正头疼呢。”
“嗯。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那些生意,该甩掉的就甩掉。”何玉龙说,“尽管我不想承认,但京婷生了你,而周鹏是你爸爸,你们父子俩虽然是泰国国籍,可归根到底,从血脉上讲也是咱们中国香港人。”
“中国政府对毒品犯罪的打击力度是全世界数一数二的,你手上握着周鹏之前的生意,现在脚踩在中国领土上,千万不要动不该动的念头。赚了钱没命花,意义又在哪里?”
“外公说的是。”
见他答应得爽快,何玉龙赞赏地点点头,祖孙俩顺着空无一人的观景大道往山下走。
“九七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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