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黎决定还是要从安娜入手。
她先去拜访了先前与安娜要好的侍女们。这些侍女们站成一排,在听到“安娜”这个名字时,都面面相觑,显得无法适从。
也是,一个死去多时的人,突然被提及追问,难免会有些古怪。
她察觉到气氛的尴尬,转而换了另一套关于安娜葬礼的说辞,这才让氛围有些缓和。
一个小侍女捏着裙子的衣角,怯生生地答:“神侍大人,对不起,我们也不是很了解安娜……”
“对啊,其实我们也不是很了解她……她好像比较喜欢跟男性打交道呢。”
“是的,是的。她去世之前的前几天晚上,她还跑出去跟男人鬼混,一身骚臭味!”
“我也记得这件事!当时约翰逊还没死多长时间呢。”
……
叽叽喳喳地议论,这些小侍女们仿佛被打开了话匣子,麻雀般在她面前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充着。
那个雀斑少女,是这样的人吗?
她心情有些复杂。她对安娜的认知太为浅薄,只能从他人的口中拼出一些模糊的印象,尽管做不到完整地还原原本的人物形象,她也希望尽力而为。
她像是执起了一支画笔,无形地为着死者作画。
见她们吐露的欲望有所削减,她也顺势就此告辞。指尖推开房门的那一刻,站在门前等候着的人影却让她感到意外。
冷艳的眉眼觑着她,似乎并不因为她是神侍而低垂。
“神侍大人,我找你。”玛丽率先开口,而后便转身示意她跟上。
玛丽将夏黎带到了她的卧室。
私密的空间,谈话也更安全。
玛丽丰厚的红唇总是透出一股无意间的魅惑。她径直往椅子上一坐,状若无意地理着头发:“来问安娜?”
“是的。”夏黎站在她身后答道。
她曾以为玛丽与安娜势同水火,两人是老死不相往来。但今天她还没来找玛丽,玛丽却主动找上了她,像是有什么隐情。
“那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呢?”玛丽并没有开始与安娜有关的对话,而是自顾自地拿起了镜子前拜访好的口红,在唇上细细勾勒着。
“你似乎很了解安娜。”她发自内心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玛丽的手在听到这话时似乎抖了一下,红色的痕不小心画到了唇外,整个人像是刚刚从画中出现的妖,她止不住地笑了起来,诡异的笑声环绕整个房间。
她自嘲地笑着:“是啊,我也曾经以为我很懂她。但是,她却只是把我当成她的替罪羊。”
替罪羊?
有些不明所以,玛丽看着她的表情勾起了红唇,一步步向她走来,质问着:“你不会真以为是我总是抢了她的男人吧?呵,约翰逊……噢,还有前面的罗宾?她们没跟你说过?好吧,那我直说,安娜的每一任前男友都成了我的现男友,你懂吗?”
混乱的关系,她并不明白。玛丽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她低垂着眼,神情寂寞:“她说,她需要我帮她,我就帮她。但结果,认真的只有我自己。”
她踩着鞋开始缓缓踱步,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她刚开始进入王城时,是个相貌平平的侍女,没有家庭,没有地位,自然被很多人看不起。
但是她认识了安娜,安娜虽然看上去是个满脸雀斑的小姑娘,但每天晚上,在其他人都熟睡之时,只有玛丽观察到,安娜卸去了脸上的雀斑时有多迷人。以美貌作为武器的安娜为了情报斡旋于男人中间,只是她向来寡情,总是在对方妄图看见她的丑皮囊之前,把对方甩掉。她惊叹于安娜的变化,羡慕着她,打量着她。她觉得安娜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但好景不长。她偷看的事情还是被安娜发现了。出乎意料的是,安娜并没有发火,而是将她按坐在化妆镜前,用精致的化妆品给她化了一个妆。
红唇妖娆,分外勾人。
这不是她。不对,这是她。
玛丽惊艳于自己的变化,自然需要向安娜讨教化妆的技巧,而作为报答,玛丽只能替她隐瞒深夜夜出的秘密,她想了一下,答应了。
她还是发自心底想跟安娜做朋友的。
但是时间一长,安娜的秘密仍旧被他人撞破了。
为了隐瞒安娜的身份,为了与安娜长久的友谊,她选择在外人面前,成为一个备受指责的第叁者。
她羡慕着安娜,却也依赖着安娜。
多么讽刺的故事。
宛如从幻境中跌落,她一下子瘫倒落地。
“你知道她的身份是……”夏黎起身去扶她,有些犹豫着开口。
“无所谓了。我只是想要一份友谊啊。”她笑得淡然,苍白的面孔上却有一抹诡异的红。
“你要小心,安娜最后接触的那个人……”她附在夏黎耳边说着,坏心眼地却没了话音。呼吸渐而变得缓慢,最后,那满头破浪的发重重地跌在了夏黎的怀里。
玛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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