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志成怜爱地看着楚年,愈发觉得这孩子心智坚韧。
实则是楚年很快就想通了。
以后是以后,以后自然要顾虑,可每一个当下也足够重要啊!对江自流来说,离开了那个猫嫌狗弃的江家,就算再糟,还能糟到哪儿去呢!
回去药房,楚年要扶江自流起来去吃饭。
江自流却突然说:“我想,我还是不上桌的好。”
这话一出,本要先一步跨出门的罗德山停了下来,回过头疑惑看着江自流,问:“为什么?”
江自流苍白着脸色,咳嗽了声,说:“我病体支离,又总咳嗽,怕影响了你们的兴致。”
楚年扶着江自流的手一下子紧了几分。
江自流之所以让楚年心疼,就是因为他的处境已经低到谷底,也依然会为他人着想。
楚年太懂这种感觉了。
在孤儿院时,总有那么一种孩子,怕被别人嫌弃,怕惹得别人不高兴,永远顾忌着他人的情绪,永远小心翼翼,永远把自己放在最低和最后,以为只要这样,便能得到他人的满意,便能赢得他人递来的一丝好。
在江家长大的江自流,处境会比孤儿院的孩子好到哪里去?
然而还没待楚年作何反应,罗德山发了话:“说什么傻话呢,今天这顿饭就是为你们两个庆祝的,你不上桌子怎么行?”
马志成跟着在旁边说:“是啊,你虽然生着病,可这病又不会感染给别人,不打紧的。你们罗婶做了好几道拿手好菜给你庆祝,你夫郎也在旁边打下手帮忙来着,各个都是高高兴兴的,说什么扫兴不扫兴的,都快来吃饭。”
楚年:“”
楚年自诩还算会说话,但面对老爷子和马叔这样的关怀,心里暖洋洋的,一时间居然嘴拙,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罗红梅又从客厅跑了过来,她没进药房,只在廊外朝里张望,问:“师父,你们在说什么呀,等吃完饭再说不行吗?菜都要凉了”
罗德山笑:“赶紧去吃饭吧,别把两个小娃娃给饿着了,年儿,带你夫君一块儿过来。”
说完,也不给他们机会再推辞,直接拔腿就走了。
马志成也跟着往外走,跨过门槛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跤,险些跌倒,还好被罗红梅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罗红梅既担心又生气,小声埋怨他怎么不看着点。
楚年心尖上都是暖的,抓着江自流的手,笑着对他说:“走,我们也过去吃饭。”
江自流反握住楚年的手,看着楚年,眼眸里同样闪着情绪。
“老爷子对我们这样好,推辞反而会让他不高兴,等以后我们好起来了,多报答孝顺他老人家就是了。”楚年扶起江自流,搀着他往客厅走。
楚年现在搀扶起江自流,已经没有最开始扶他出门时那样困难了。
所以即便马志成把最难听最坏的打算都说了出来,楚年也还是保持乐观,觉得一切只会越来越好。
毕竟,凡是不会比以前更糟的,都能算是赚了。
客厅里,大家都已经在饭桌上落座坐好了,马志成家的两个孩子最小,坐在最下座,背对着客厅的正门。小孩子沉不住气,看到大家都不动筷子,还在唠着嗑等人,馋的频频转身往门口看。
等终于看到楚年跟江自流扶持着过来了,阿妞哇了一声,眼睛灿亮灿亮的。
“哇!哥哥好好看!比哥哥还好看!”
“说什么呢,几岁大孩子天天盯着别人好看不好看,坐好!”罗红梅忍俊不禁,把阿妞的头掰过来,不许她再扭来扭去。
阿妞撅了嘴,敢怒不敢言,便去捏弟弟的脸:“哼,我们家就你长得最丑了!快点长大变好看!”
弟弟懵懵:“啊?”
楚年和江自流入了座后,注意到罗英卓没在。
罗英卓又不在家?
楚年不动声色看向罗老爷子。
罗德山的心情很好,大手一挥,说:“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自己动筷子。”
马志成在旁边说:“英卓不是拿酒去了吗?也快过来了吧,再等他一会儿吧。”
楚年:原来是在家的呢。
罗德山荣光满面,说:“那臭小子,往常让他干个什么事比登天还难,刚才让他拿酒,虽然不高兴,倒还是乖乖去做了。”
马志成笑:“英卓也知道今天是给年哥儿他们庆祝,我看他们俩关系挺好,英卓肯定也是高兴的。”
楚年嘴角一抽,心想,自己跟罗英卓的关系,算好吗?
不过,知道老爷子和罗英卓没有闹变扭,楚年还是很乐于见成的。
这杂七杂八的耽误之下,直到罗英卓抱了酒坛子回来,晚饭才正式开席。
虽说拿了酒,但只有罗德山父子和马志成在喝,其他人都是以茶代酒的。一大桌子人,老的小的,不全是一家人,却胜似一家人,杯酒间欢声笑语,其乐融融,让楚年恍如隔世,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有一个家,大概也就是这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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