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翊已经厌倦了应付母亲变化无常的性子,不等她反驳,继续道:“阿筠是我的亲表妹,儿子对她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且与王家结亲不妥,姑母圣宠不衰,桓、王两家联姻势必引得圣上猜忌,得不偿失。”
“姑母姑母,又是你姑母,”桓夫人原本被儿子辩得哑口无言,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如今听到他提桓姝便来劲了,“她倒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你,还有桓家却要为她的后位做牺牲!”
“不,母亲,姑母为桓家牺牲得更多。”
“不就是绝了生育?桓家给她的地位荣宠还不够吗?你们父子事事以她为先,可曾想过我?这么多年含辛茹苦一个人把你和康儿养大的母亲我?”桓夫人开始捶胸。
“母亲……”桓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丝不耐。
母亲出身显贵的王家,是她那一代王家最小的嫡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小骄纵自负。
父亲与她虽是家族联姻无甚感情,但父亲跟随圣上四处征战时得母亲及其家族的鼎力相助,他一直念着她的好,后来他镇守边关,与母亲分居两地,一直觉得对她有所亏欠,故而任何事都惯着她由着她。
这么多年,母亲在家中说一不二,桓家上下对她只有奉承迎合,可她偏偏是个机没主见的,偏听偏信,不辨是非。
她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生活考究奢华,只顾自己的风花雪月,说是执掌中馈,其实连家中几个管事都认不全,心里只有一个陪嫁颜嬷嬷。
府里的大小事务真正在操劳的是姑母,他和弟弟桓康是姑母带大的,姑母进宫后,家中诸事便交给了他,直到现在都是他在打理。
前世他考中状元后精力就转移到了官场之上,他一直觉得母亲只是骄纵却并不恶毒,颜嬷嬷爱挑唆母亲,但都是为自己家里捞好处,他命人看着,翻不出什么大浪。
后来……怎么就……等他意识到不可控时,为时已晚。
“翊哥儿!”桓夫人发泄了一通自己一人撑家的不易,心里舒坦不少。
桓翊被母亲拉回现实,再次欠身,“母亲辛苦,来京城好好散心修养,儿子还有事……”
“有什么天大的事要去办,如今最大的事便是你的婚事,”桓母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像一位慈母,“翊哥儿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母亲必定给你寻到。”
桓翊朝她无奈一笑,“是吗,若我中意的女子,母亲不喜,又该如何?”
“哪里的话,只要是你中意的,母亲喜欢还来不及。”
“就是就是。”
桓翊看了眼在母亲身边谄媚附和着的颜嬷嬷,再没了与母亲说话的心思,多说只是徒劳,于是起身致歉,“母亲恕罪,儿子真的要走了,颜嬷嬷,好好伺候母亲。”
言罢也不管她们二人的反应,提步出了书房。
出了桓府,就见墨三从马上下来,“公子,小的回来了。”
“辛苦,车上说。”
主仆二人上了马车,墨三事无巨细地将在安平县打探到的一切说了出来,“跟据几个老仆回忆,属下觉得最不寻常的便是宋二小姐风寒之后时常出现的梦魇之症。”
“梦魇?”
“是,起初十分严重,每每能听到宋二小姐从噩梦中惊醒哭泣,宋家寻遍了彭州府的名医也没治好,后来好些了,可宋二小姐却好似变了个人,原本活泼灵动的小姑娘,时常眉头蹙起,听到说话声音粗粝一些的婆子就吓得发抖,为此宋家好长时间都不请婆子了,下人都是柔声细语的丫鬟。”
墨三说着脸色也有些发白,这样子倒跟自家公子的“病症”有些相似,公子不梦魇,只是一夜之间就深沉抑郁了,整个人好似老了好多岁。
桓翊放在膝上的拳头骤然收紧,心似是被尖刺冷硬的匕首翻绞着。
说话粗粝的婆子……
他重生回来的第一天就想将颜嬷嬷千刀万剐,但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漾漾的死没有这么简单,那时他沉溺在失去漾漾的无尽痛苦中,错过了查真正幕后黑手的最佳时机。
如今他必须忍耐,留着颜嬷嬷,才有机会。
墨三观察着公子的脸色,暂时住了口。
良久,只听桓翊低沉略带哽咽的声音,“继续。”
“大致就是这些,据说那梦魇之症时有时不有,到离开安平县时也没好全。”
“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叫曲六来见我。”
“是。”
……
是夜,宋府后院。
二更梆子刚刚敲过一会儿,桓翊便在曲六的引导下潜入了宋时祺居住的流盈轩。
此时已入夏,天气有些闷热,正屋最边上的一扇小轩窗微微开了一条缝儿。
桓翊透过窗缝朝里望去,只见屋内一豆烛光影影绰绰,一抹娇小身影正歪在罗汉榻上静静看书。
眼前的场景与记忆相交叠,刚成亲时,她总爱歪在塌上看书等他,每当他处理完繁重的公务和族务回到属于他们两人的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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