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未婚娘子一块去了不远处的暖阁。
暖阁中温暖如春,空气中香气清雅。似荷非荷,似兰非兰,崔凝不由问,“八娘这儿焚的可是幽庭香?”
还不待俞八娘出声。屋里一个小娘子笑盈盈的答道,“此香正是《幽亭香谱》中的幽庭香。娘子真不愧是谢大家的亲孙女。”
崔凝于香道谈不上造诣,但好歹是专门学过,自是能够轻易辨别自家祖母常备的香味,倒是这个小娘子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
崔凝看了一眼。见那小娘子上身一件主腰,外加银红绢袄,布料上面用细如发丝的银线绣了藤蔓葡萄。那下身乍一看是一般的白绣绫裙,可待她脚步微动时却隐隐泛着浅红水光。这么一身衣裳衬得小姑娘明艳极了。
“这位是?”崔凝还是问的俞八娘。
俞八娘微微笑道,“舍妹不懂事,我在这里代她给崔二娘子赔罪。”
本就只是插句嘴而已,并不是多大的事儿,俞八娘如此说话,多少有点不给自家妹妹留脸。
自家姐妹还这般,崔凝语气就有些淡了,“你言重了,一点小事而已,何须如此。”
俞八娘心头微凛,忙叫了那娘子过来,“这是舍妹,闺名织如,行九。”
俞家庶女名字里都带了个织字,八娘是嫡女,闺名只一个瑢字。
俞织如冲崔凝行礼,嘴甜道,“见过崔大人。”
一时间屋里所有人的表情都有点微妙,崔凝是官身,按道理来说她们都应该行礼的,但是所有人似乎都有意无意的忽略这件事情,把崔凝当做普通娘子对待,此时被提起来,都不知道应如何反应。
俞八娘笑着把话头接了过去,“瞧我们都还不如九娘呢,想着姐姐妹妹的在一处亲近,竟是忘记给大人见礼了。”
说着便欠身行礼,其余娘子便纷纷跟着施礼。
“诸位不必多礼,今日不兴这个。”崔凝伸手就近扶起俞八娘,笑道,“你们若都这样,下次要是有什么热闹,我可怎么敢巴巴的凑过来?”
她说着俏皮话,俞八娘很容易便接住了,同她开起玩笑来,气氛很快恢复如常。
俞织如见崔凝挺好说话的样子,并不像王映雪那般一直端着,便大着胆子凑在崔凝跟前,时不时的插上一两句话,大多时候都是微笑着听其他人说,显得很识趣。
簪花宴主要是为了相看,到场的小娘子大都是待嫁年纪,哪个少女不怀春?俞瑢自己需要相看,于是便委婉的告知众人,“今日父亲也在宴请宾客,就在对面宴厅之中,诸位娘子若是遇到男客,不必惊慌。”
她话音一落,便有几个性子活泼的娘子打开窗子向外张望。
崔凝也觉得颇为有趣,跟着凑过去看看。
宛卿见状冷笑道,“头上簪了花还不安分。”
她说的小声,但崔凝听觉敏锐,回头瞧了她一眼,笑的很是温和,“想说什么就大声说出来,跟一两个人嘀咕多没意思。”
宛卿自从被崔凝打伤过一回就有点怵她,但想到这么多人在,她也不敢怎样,真就大声重复了一遍,“我说你头上簪了花还不安分,说错了吗?咱们这么多未议亲的娘子都不曾往上凑,你倒是迫不及待了。”
崔凝一勾嘴角,笑的意味深长,“我不过是看看自己未婚夫婿来了没有,瞧把宛娘子给操心的。我自家的花开的好好的,赏一赏也没什么关碍吧?倒是宛娘子,还拦着不让我看怎的?”
哎妈呀,维护形象太累了,崔凝真想脱了鞋子往她脸上一扔,怒吼一声,老娘看谁管你鸟事!
不过崔凝一番装模作样倒是没白费,许多人知道宛卿恋慕魏潜,闻言再看宛卿的目光便有所不同了。
宝应县主向来爱凑热闹,她跑得比崔凝还快,看着猴急猴急的,虽然宛卿说崔凝是有主的还不安分,但大家注意力转移到这边,她的作态到底是不好看,这一番交锋,直接把她给得罪了,当下便怒指宛卿道,“你这指桑骂槐么?本县主还在她前头呢!本县主再着急也是看得未婚配的郎君,不像你,惦记别人未婚夫,还找茬!”
“也不知道扭捏个什么劲!过来不就是为了看俏郎君?”宝应县主深觉得崔凝是和自己同一战线,拉着她到窗前,“咱们不理她。”
上至公主下至县主,不管看着多仪态万千、端庄大方,大唐皇室的女子就没有几个性子不奔放的,其他娘子先前顾着面子,也有点羞涩,这会儿被挑开了,宝应县主和崔凝带头,也都放开来,跟过去张望,偶然看见一个身影都能兴奋半天,凑在一处叽叽喳喳讨论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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