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不懂,现在却有些懂了。”
魏潜一身正气,行事光明磊落,他往常也以这样的准则要求自己,直到方才,内心深处迸发的恶念,竟如至暗夤夜,令他自己亦觉得不可思议。
至明之下是至暗。
从前,魏潜觉得这句话的解意是“越光明的地方,阴影便越浓重”,的确,这样理解也没有错,但它之所以被写进家训,表达的并不是只有表面意思。
人皆有欲,太过压抑自己,并无益处。
魏潜忽然明白,“这大概是圣上一直把我留在监察司的原因。”
不为外物所动,心中自有法度,然而也同样不那么懂人心。
“不是圣上把我变成了刀,而是现在的我只适合做刀。”他心中释然,同时对律法与人心也有了新的体悟。
崔凝悄悄伸手拢住他劲瘦的腰。五哥为她破了一直以来的原则,于私心的确是欢喜,但她没有说出在这欢喜背后的忧虑。她害怕自己令他身上溅上污点。
他不是个喜欢表达感触的人,大概是猜到了她的忧虑才会说这么多。
“五哥。”崔凝埋头在他怀里,声音闷闷。
魏潜以为她心中仍有顾虑,不料却听她紧接着道,“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你啊?每次我都以为自己顶喜欢你了,没想到还能更喜欢!”
从前仰望他,如今更贴近他。同是喜欢,感觉却截然不同。
“嗯。”魏潜笑了一声。
崔凝仰头看着他的脸,悄声道,“你心跳变快了。”
魏潜耳朵发烫,无奈的伸手把她脑袋按回怀里,轻轻吐了一口气。
回到监察司。
魏潜火速安排好一切,然后亲自盯着医生给她重新接手臂。
崔平香刚进监察司便得知崔凝受伤的消息,顿时脸色一沉,一阵风似的冲到暖阁门口。
“嗷嗷”
暖阁中突然传出一声惨叫。
那声音,就像是被狠狠踩到脚的小狗,惊的崔平香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门前。
崔平香稳住身形,满心焦急地快步入内,“大人!”
屋内,崔凝出了一身冷汗,好歹是把手臂接好了。
医生谆谆叮嘱,“大人的手臂这几日定要好生养着,万万不能吃劲,反复脱臼日后若形成惯性就难办了!”
“我知道了,多谢您。”崔凝认真应下。
魏潜送医生出门。
崔平香凑到榻前,小心问道,“大人没事吧?”
脱臼不算什么大问题,但崔平香觉得天都要塌了,她又让主子受伤了……
崔凝见她满脸写着“我完了”“没希望了”“一切都结束了”,噗嗤一声笑出来,“没事!只是一点小意外。”
若是她当时应对经验足一些,甚至都可以避免。
“大人罚我吧!”崔平香噗通一声跪到榻前,“是属下保护不力!”
崔凝啧了一声,“最近正是用人之际,先记下吧,等这个案子过了之后,你去跟青心学绣花。”
“啊?”崔平香以为自己听错了,“绣花?”
崔凝点头,信口胡诌,“昂。学绣花可以变得聪明细心。”
“这、这样吗……属下领命。”崔平香半信半疑,不过终究是松了口气。
崔凝只是随口逗一逗崔平香,并不认为今晚受伤是她的错,假如当时她们一起上山,自己固然安全一些,但让诸葛不离一个人面对二三十骑精兵,还是太为难人了。
毕竟,还有个昏迷的詹师道,不容有失。
然而,若是当时她们带着詹师道一起上山,被几十人堵在山上,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好。总之以少对多,难免要落了下风,现在一切都顺利得超出预料太多,崔凝觉得很满意。
不得不说,那两匹马立了大功。
“韩开怎么样?”崔凝问。
崔平香道,“只受了点皮外伤。我们原本还活捉了一个,但是那人自绝太快,未来得及阻止。”
崔凝打量她几眼,“你没事吧?”
“没事!那些人还伤不到我!”崔平香骄傲了一小下,想到崔凝的手臂,突然又萎靡,颇有点自暴自弃的意思,“属下定然好生学绣花。”
诸葛不离进来,柔声问,“大人胳膊没事吧?”
崔平香怒目而视,“说好了别人若想伤大人一根毫毛需从你尸体上踏过去呢?!”
诸葛不离轻笑,“那我也未曾食言呐。”
“大人的手……”
崔凝清了清嗓子,“平香,手臂是我自己扯脱臼的,与旁人没有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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