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梨心中难过,躲在树丛中发呆。就看到一位白衣飘飘的纤弱小姐,头戴帷帽,站在池塘边,然后身体前倾,俯向水面,似是要跳水。
叶梨就飞奔了出来,紧紧抱住她,使劲力气把她往岸上拽,硬是把两个人都扯的滚倒在地上,还没放手。
其实四喜就在附近,他听到声音不对,急匆匆跑过来,大声怒斥:“你做什么摔倒我们公子!”
叶梨慌不迭松手,几乎不知如何是好。
兰九掀开帷帽,面色涨红,却让四喜闭嘴,温言安慰叶梨。叶梨觉得做错了事,兰九问什么,她便老实答什么,兰九说什么,她便认真听什么。
两个本话不多的人,那日倒是互相说了很多话。
原来是一场误会。
只因叶梨在道观里住久了,连男装女装也没分清;加上兰九这几日有些咳喘,大夫不让他迎风,因而就戴了帷帽。才让叶梨以为他是一位小姐。
而且,兰九亦不是想跳水,他只是去捡落在水里的一朵花而已。
这倒是回了叶府后,叶梨说话最多的一日,以致她听说兰九不是叶府里的人,而是隔壁许家的亲戚,很是遗憾不已,满面不舍。
却没想到,过了不久,兰家就来向叶府提了亲,与叶梨订下了亲事。
这件事对于叶梨而言,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了,她甚至有些记不清,与兰九都说过什么。待两人坐在池塘边,她就含着笑,挖掘着回忆,引着兰九重新说了一些两个人的琐碎事情。
可是今日兰九大抵因为在花亭里熏了香,多少诱发了哮疾,过了一会,就有些忍不住咳嗽。叶梨忙站起,劝他快些回去,以免愈发加重。
她送兰九到了花园口,兰九捂着嘴忍耐咳嗽,与她依依道别,“六小姐,若我姑母设宴,可否请你过去参加。”
叶梨笑着点头,目送他走远,再也看不见,脸上笑意顿消,叹了口气往回走。一直走到一个僻静处,才捂脸跪蹲,如离了水的鱼,大口喘息,难耐煎熬。
她其实做不了这么平静和温柔,一切都只是伪装罢了。不过,这是应当的。
拭了拭眼泪,深深呼吸几瞬,终于又攒足了勇气。才要站起,一抬头,却立时惊得往后跌坐在地上。
含笑玉面上,一双凤眸微挑,颇有兴味地注目着叶梨跌倒。
然后警惕地后撤了几步,道:“你这疯女人,莫不是又想打我?”
叶梨已打定主意,再也不和这个人有什么纠葛。于是想了一回上次在他面前的失态,忍耐住心里的万般恨怨,尽量压抑住声音的发颤,淡淡道:“您说笑了。今日的筵席在石榴园,您从这里一直往前,应当就会遇到仆从带你回去。”
说罢,叶梨缓缓站起,理了理衣服,转身要走。才走了两步,胳膊就被死死抓住,立时疼得叶梨鼻子发酸,淌出了眼泪。
回头看着含笑的脸,叶梨难掩诧异。因她认识的阿茂,并不是这样的。他最是文雅温柔,除了在某些时候,堪称一位谦谦君子。
她几乎生了疑,这是否只是一个和阿茂长相极为肖似的人。或者,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梦,并不真实。
“你还没告诉你,你为何会认识我,知道我的名讳。”
他掩去脸上的笑,冷冷盯着叶梨问。
这件事倒是真的麻烦,叶梨只能咬死不认。
“我并不知,倒是请问,公子是什么名讳?”
“呵!”
这熟悉的嘲讽声,让叶梨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眼。
“不知道?你可是缠缠绵绵叫过的。”
叶梨咬咬牙,说:“我真的不知道公子名讳。或许,是公子听错了。也或许,是公子恰好和我相识的人名字相似?”
假装迷茫地望他,可惜在与他目光对视时,败下阵来,为了掩饰,顺势转头去看路边的一株刺玫。
“可是我与你那位体弱多病的未婚夫可并不同名。或许,你还有其他……未婚夫?”
叶梨知道他这是因了上次的事,误会自己另有“情郎”,沉默假装认可,却又道:“以后他不是了。”
她觉自己说的云淡风轻,一大滴眼泪,却不知不觉从眼里垂坠,砸在了地上,湿成一个点。
这颗眼泪似开启了闸门,叶梨分明觉得自己无悲无喜,眼泪却如天上的雨,扑扑簌簌停不下来。
他亦闭了嘴,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叶梨想要抬袖拭泪的时候,却不防他也伸出了手,不知道要做什么。叶梨下意识往后躲开,狐疑望了他一眼。
他已经收回了手,快的似被蜜蜂蛰过,偏过头,露出坚毅高挺的鼻峰,也露出似泛了红的半边脸。
“上次认错人,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叶梨擦了泪,转身就走。走出一段路,听到他在身后问:“是有人逼迫你和兰九订亲吗?”
倒也不是。不过也无人问过叶梨的意见就是了。但是这个也不算什么。大葪儿女的婚姻大事,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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