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小姐……快些随我走。趁着现在太阳还好,天气正暖。”
叶梨低头答:“好。”
虽答应了兰九,却终归是在道观,哪里敢好好沐浴。叶梨很快将自己擦洗了干净,看着一旁放着的衣服。李茂的那身是干净又干燥的;她自己的,却是又潮湿又脏污。
不知是道观里的人体贴,还是谁特意叮嘱过,这样的季节,给叶梨清洗的净室里还燃了火炉。叶梨在旁边把头发晾到半干,挽了个道髻,才走了出去。
碧霞观给他们住的,乃是道观里一个不常用的偏院,也极为小。叶梨走出去,就看到兰九和李茂在檐下对坐下棋。
兰九闻声看过来,脸色微红,微微皱眉。
李茂把手里的棋子在棋盘上空盘旋,斟酌了一会,落在一处,先看了眼兰九,示意到他了,才似乎不经意扫了过来,也皱了眉头。
叶梨刚刚洗过,粉面湿润,水瞳濯濯,一头秀发挽成了道髻,仍然难掩洗后的蓬松,乌黑到发蓝发亮。她美的如同带着朝露的初花,却偏偏穿了一身脏兮兮缀满泥污的脏衣服。
这令她原本完美却清冷的容颜,有了些裂缝,就似平静的美丽湖面掀起了波光粼粼的涟漪,就似水中茱萸上落了顽皮蜜蜂。本来只觉可以远观,却因了这点子玷污和缝隙,更让人生了欲罢不能的心,恨不能涉水而入,一探究竟。
兰九才要张口,叶梨不待他问,走过来,笑着道:“我用火炉烘干了的。无碍的……你莫不是会嫌弃我脏污?”
因着兰九是坐着的,她嘴里噙着笑,微微侧头,语气也颇为轻快,倒是难得有了点调皮之态。
兰九脸上一红,眼睛却笑得成了一个月亮,站起来道:“我自然不会。”
叶梨就道:“那你继续下棋吧,我去看看那些混了的草药分好没有。”
方才进来时,有两个小道童在帮着叶梨继续分草药。
等叶梨到了门廊后大厅那里,小道童已经分好了药材。不过有几样潮湿了。叶梨把没湿的重新收起来,湿的散开了晾晒。
手下正在拨弄药材,湛蓝的晴空,突然就又响起了炸雷,叶梨忙把药材挪到屋檐下,太阳就立马没了,开始下起了小雨。
叶梨想了想,给小道童要了个柴火烧的小炉子,开始一点一点烘湿了的草药。
“六小姐怎么带了这么多草药?”
叶梨闻声抬头,见兰九从廊下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抿着唇脸色不善的那个人。
她用筷子把小锅内的草药拨了拨,湿气蒸腾,隐隐有药味熏出。
叶梨想了想,撒谎道:“我刚巧买了这些,我师父无虞道长,教过我一些修道用的药方子,只是做着玩。”
兰九立时惊叹道:“原来六小姐还懂这些!”
叶梨并不懂,羞臊到有些脸热,红着脸转开话题,“我本来出门是买草药的,听说你上了山……很是担心,就想上来看看……没想到,还是没来得及……提醒你早点下山。”
可真是一句谎话,需要无数句谎话来弥补。叶梨没法说出自己是重生,或许能“预知”一些事情,只得忍着臊胡说八道。
兰九听了这话,却是欢喜得手都不知道该如何放,双手交握,抿嘴忍住几乎抑制不住的笑,脸上羞红望着叶梨。
有人却嗤笑一声,道:“你师父难道没有教你,草药各有制法,晒干和烘干的,就是两样药性了。”
叶梨手中拨弄药材的筷子立时乱了一拍。因为按她看过的医书里所说,确实如此,可是,潮湿久了,更会影响药性,因而她只能如此。
她尚未说话,兰九却立时反驳道:“六小姐只是略微烘烘水汽,算不得烘焙。”
叶梨把小锅里的这些药材倒出来,仰脸对着兰九笑,如春日绽放的娇花。
兰九要帮叶梨烘,但他有咳喘之疾,叶梨怕有碍,就让四喜拿了凳子,让他远远坐着相陪,主动引着他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若非旁边还站着一个隐隐黑着脸的人,倒是颇有些岁月静好的安宁。
雨越下越大,空气又湿又闷,兰九开始有了点不适,只得回去休息。叶梨也已经烘干了湿药材,收拾起来。
她去看了兰九,叮咛四喜好生照料,皱着眉出了兰九的屋子。打了把伞,走出碧霞观,站在观前石阶上往下望。妙峰山上,又已经满是汹涌的水龙,在往山下蹿。叶梨无比担忧,恼恨自己对于这次山洪,想到的太晚。
收了伞,穿着回廊回侧院,一打开门,却被人一把掐住脖子,连惊呼声也被毫未留情的手掌捂住。
李茂冷着脸,低声道:“今日那一巴掌,还没清算呢!”
侧院的门廊不像大门口有大大的穿堂厅,而是极其之小,门廊内仅有两三人可容身,两人紧贴大门,才能被门廊两侧的墙稍稍隐住身形。叶梨受惊,尚来不及思索,院子内,兰九的房内传来一些说话声,虽因为雨声听不大清具体说了什么。
她立时往门上又贴了贴。
李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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