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日起,他的野心里,多了一个她。
殿下冷静
亥时一刻, 稚山颠着刀,从一座平房里走出来,刀刃滴落的血溅落在干燥的土地上,风中有寒意。
仇山部和塔塔尔部的人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失去了此行的领头羊, 就在刀光和秋寒里丢了小命, 稚山撕了一角袍子擦着刀, 血液浸湿了掌心,在沉甸甸的夜色里犹如丹漆。
他曾经以为提刀是件快意的事,打仗时更不容许慈悲之心,却无可避免地在收割掉二十一条性命之后, 感到迟钝的迷惘。
在这一刻, 他有些意会到司绒说的话,战争是无尽的长夜, 它罩在战争地上空,覆盖的是天穹下的每一个人, 或多或少,或早或晚地都要受到它的影响。
提刀可以不为了杀戮,但一定要会守护。
易星蹲在外边的树上,朝他打了个哨, 羡慕地说:“你的刀好快。”
稚山听到这哨声才发觉树上蹲了个人,他感到惊讶,因为此人的气息低到完全察觉不到, 明明这么大一个人蹲在树上, 却仿佛也是长在树上的一片叶子,能把自己的气息完美地融入环境。
稚山眯眼看了一会儿, 他认得这个人, 是镜园来的。
易星见稚山不回话, 吐掉了嘴里的叶子从树上跳下来,朝身后打个手势,一行黑衣侍卫无声地上前进屋。
易星抬手比了比高度,他要比稚山要高半个头,这让他高兴极了,勾着稚山的脖子说:“我们殿下让我来给你收尾的,你不会打算杀人就放火吧,这可不行,今日风大,这火会把周围成片的宅子都烧了的。”
他说话慢,咬字不太清晰,稚山抬起刀把,拍掉了他的手,木着一张脸不说话。
“说句话嘛,以后咱们就一起当差了,”易星翻手掏出两颗绿莹莹的宝石,恋恋不舍地递过去,“这是殿下赏的,往后你们公主就在镜园了,你可以领两份月钱呢。”
“我不要。”稚山只喜欢猫眼石,他固执地认为刀有魂,需要一只漂亮的眼睛。
“那好吧,九山说你若是不要,这就归我了,他说我差事办得好,这两日带着你在城里转圈的就是我,怎么样,你追不到我,可是我呢早就发现你了。”易星恋恋不舍的脸色立刻消失,兴高采烈地抛着宝石玩。
那绿光将将抛到眼前,横空伸来一只手,稚山把宝石收到自己的小兜里,看着目瞪口呆的易星,翻身上马:“给谁也不给你,狡猾的鱼。”
易星扯了缰绳,策马追上前去。
两道迅捷的影子在漆黑的马道上较着劲儿,无论稚山如何扬鞭,另一道马蹄声总是与他胶着在一起。
空山新响,马蹄震踏,野径蜿蜿蜒蜒,绵长地埋入阒黑的夜色里,夜色尽头,两拨人一前一后地回到了镜园。
司绒心里有一种离奇的宿命感。
一切的最初,司绒设下天罗地网,把自己当作一枚火星燃烧,也要拖封暄入欲海玩一遭,封暄在落败里扯着爱的旗子反将一军,他要司绒一起沉溺。
两个捕猎者,遇上了势均力敌的对手,最终在较量里把自己都搭了进来。
这又是一座崭新的擂台,台上是两个生嫩的新手,一切规则尚在摸索中。
司绒走进屋里,打量这陈设,好像从她走的那一日就没有变过,茶盏的位置,软枕的位置,她前日被压在被褥里跑无可跑时扯下来的一边帐幔,还懒耷耷地在床沿半垂不垂。
而那时候抓着她手腕反把她摁在床沿的人,正站在屏风后脱衣裳,封暄厌恶在玉台时染上的甜腻味道,回到镜园的第一件事就是更衣。
外间门没关,传来几道喧嚷声。
司绒走出去,见着九山一手一个地提着稚山和另一个侍卫的后脖领,把俩人唬在檐下站得板板正正,遥遥问了句:“怎么了?”
九山刚一回头,稚山就挣了他的手,手脚利落地翻过栏杆,跃下中庭,踩着一地月光三两步蹿过来,没成想,还有道影子攀着房梁,轻巧地荡了两下便率先在她跟前落了地。
这人简直像个能自己放自己的风筝,司绒想。
九山一脑门汗,抬手抹了一把,也跟上来,说:“公主,这是殿下从营里调出来的隐卫,名唤易星,擅隐匿与伏击,脚程极快,您有个什么要跑腿儿的便使唤这小子。”
司绒唇边的笑淡了下去,借着白玉石灯座,把这宽额长脸的高个小子瞧了眼:“这么好的身手,怎么能委屈了做个跑腿的小厮使唤。”
易星是个直肠子,不会圆融也不会曲意逢迎,甚至连重剑也提不起,只生了一双跑得飞快的腿,因为不能胜任诸如刺杀、围剿、探密、营救这些任务,所以在隐卫营里常常是被闲置的那个。此刻闻言就急红了脸,道:“公主,我,我不占地儿,吃得,也很少。”
他语无伦次,因为急切而有些口吃,九山偷觑了眼司绒,看她没有要点头的意思,心道不好,为这小子惋惜,朝司绒歉意地行了个礼,带着易星下去了。
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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