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涨潮。
像决堤。
“司绒。”
封暄拿鼻尖挨着她湿透的鬓发。
“司绒。”
封暄的尾音渐渐喑哑。
“司绒。”
封暄用鼻尖轻轻地磨着司绒脸颊,把那儿磨得一片红,还不甘心,湿湿重重地咬了一口,偏头衔住润着水泽的耳珠,像吃到了什么宝贝。
“我可以用力吗?”
司绒撑起手肘,咬住了他下颌,用两排齿印作回答。
他们再次额抵额地对视,都从那层光膜里看到了坦坦荡荡的情意。
他讲着让人温度飙升的胡话,司绒挑挑拣拣,选着不那么混账的应,水雾似乎漫到了帐幔里,否则怎么会这样潮湿。
镜园是归燕的巢,这里不设任何疆界,封暄在柔软跑道里驰骋,檐角的惊鸟铃通宵达旦地鸣响。
腊月廿二。
拙政堂一早便站满了人。
内侍把窗子支开道缝,散味儿,也散声儿。
呜咽声从裴国公下垂的嘴角爬出来,阴魂不散地萦绕在拙政堂半空,师红璇垂着手,和垂眉吊须的温相对过一眼,一个八风不动,一个年老成精。
封暄从主峰下来,一脚踏入拙政堂,随风压入的气势碾碎了呜咽声,裴国公垂首跪在堂前,余光瞥着途径的杏黄蟒袍,额头的冷汗不住地落。
“老臣年轻时也曾跟惠武帝打过东北赛罕部,不说立下汗马功劳,用这一身老骨头守了寸把国土也是有的,我裴家满门忠烈啊,老了老了孩子受了冤却无处可诉,‘殿上虎’李大人参我儿挪公款宴朋党,那不过是年尾同窗相聚罢了,他李广宁就没吃过同僚几盏酒吗!”裴国公声嘶音哑。
“臣确实未曾饮过同僚酒,更不曾饮过裴公子这般一盏千金的琼浆玉液。”李广宁侧步而立,肃声道。
“……”裴国公觑了眼太子,抹把冷汗,老泪纵横,“那都是谣言,是误传,是那有心人盯着我儿下绊子!我儿蒙受了好大冤屈,形销骨立,颓于家中,老臣哭诉无门,猪油糊了心去求淑妃娘娘,娘娘病中也将老臣怒斥一通,道后宫不参与前朝事,天道自在人心!老臣糊涂,殿下便罚老臣一人,老臣自当摘了国公府匾额,送到李大人脚下,作你的青云梯……”
简直胡搅蛮缠。
太子离京后,后方的魑魅魍魉们没有让裴国公聚成势,去搅一搅龙栖山顶的紫气氤氲,而是落进了太子网中,被师红璇兜在一块儿,喂了点实权实职的饵,就内斗成一团,狗咬狗地恨不得把大伙儿的遮羞布全扯了。
裴国公见大势已去,太子归京后,必定要一个个地收拾,这刀子迟早有一日要落在裴家满门顶上,便日日跪在拙政堂前,企图用一把老骨头沾点儿旧功勋,把这罪责能撇的撇了,能扛的扛了,再不济丢官罢爵也要保下几条香火。
“裴世珩任职三载,收受名家字画,四方珍奇异物,折银四百二十万两,”封暄端坐上首,略翻了几眼折子便合上,“旁人收受冰敬碳敬,裴家只收珍玩名经,名头都打出京城了,孤在唐羊关都有所耳闻,国公爷真是谦逊了。”
封暄蓦地起身,将折子往裴国公跟前一丢。
“啪”,裴国公觉得自个儿的脊骨都被砸折了一截,冷汗滴到了手旁,他伏地不敢说话,几乎要以为那丢下来的是断头铡刀。
师红璇品出了点味道,侧身上前一步,作礼下拜,道:“臣有本奏。”
“你猜师红璇奏的什么?”高瑜嗑着瓜子儿,吐了皮,悠哉地问。
“捞裴国公一把。”司绒想都不用想。
“嘿你怎么知道,太子同你支过声儿?”高瑜霎时坐正。
“没有,裴老爷子哪儿都扯,就四个字没扯,裴家确实满门忠烈,到如今军中还有老将肯为裴家说话,这是裴家和太子相斗多年屹立不倒的原因。”司绒望着外边的天,扔一颗糖粒嚼了。
“这事儿闹得太难看了,其他小鬼好处理,裴国公顶着国公府的招牌把老脖子伸出去让太子砍,就是要保儿子。那太子爷这样重视四军,这会儿也不能真砍啊,师红璇这一奏,奏得好,把裴国公的脖子从铡刀底下拉了回来,稳住四军里那些耿直老将的心,可师红璇拉了一把裴国公,紧接着又推了一把,你再猜太子爷要怎么对裴家?”
抽空。
司绒和高瑜默契地比出个口型,同时笑了笑。
从前如何对纪家,此时便如何抽空裴家。
师红璇是太子手底下第一人,知道太子要收权,还得收得漂亮,便配合太子唱了一出黑白脸。
太子要在刚直参奏的清流跟前撑住场子,便要作出要铁面直斩裴国公的模样,师红璇就悬崖勒马,和温相一起细数了裴家功勋,说得连裴国公都臊得慌,由此保下了裴家上下性命,也彻底绝了裴家人的青云路。
自此往后,裴家拿祖上功勋作保命符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一门上下都得掂量着过日子,在京里做个缩头王八。
这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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