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
……
张嫣刚脱了袜子, 准备睡觉的时候, 门外便有嬷嬷问能不能进来。张小娘子初来乍到,却是个受宠的,福宁殿的陈婆婆自以为领会到官家的意思,打算对张小娘子好一些,好在官家面前得些脸面。
什么叫对一个人好呢?
陈氏看过小娘子的脚,是没缠过的。宫中女子以小脚为美,外面的人争相传诵, 称之为“宫样”。陈氏想着自己为小娘子缠足,便是为这个孩子好。
宫样脚儿多纤细婀娜,行走时如弱柳扶风。小娘子本身生得不俗,日后再有这样一双妙足, 当真更美了。
张嫣没多想, 她以为有什么急事, 便让陈氏进来。陈氏身后跟着两个十七八岁的宫女,一人端着水盆,一人端着绸带和头儿尖尖的鞋子。
张小娘子不懂,问:“婆婆,这是?”
“这是用花椒和盐烧的汤水,用这个洗脚最舒服。”陈嬷嬷亲手将帕子在汤里打湿,便要碰到张嫣,“小娘子入睡前洗一回,以后隔日洗一次。”
“婆婆,我今日沐浴过,脚不臭的……”
张嫣不太喜欢与陌生人靠那么近,她往后缩,心想福宁殿还有这般规定?宫女睡觉前要洗脚?
别人如此殷勤地伺候,她不好下陈嬷嬷的面子,便把脚伸出去。陈氏握着小娘子的脚,评估道:“小娘子的脚生得好,不大。从现在开始缠起来,以后穿的弓鞋小小的,这样才好看……”
张嫣听得稀里糊涂的,缠什么脚?她活了几百年都没听过这玩意儿!
仁宗的张娘子也没缠过足,她小时候失去父亲,生活不易,哪里管得上自己的脚。后来入了宫,她先伺候杨太后,后来在教坊司专攻舞蹈。跳舞的姑娘每日需要耗费大量体力,要是再缠足,这舞就跳不动了。
一个宫女给张嫣洗脚,等擦干之后,另一个宫女在一旁递上绸带。张嫣睁大眼睛,惊奇地看着陈嬷嬷的动作。
老妇把她的拇指微微托起,然后使劲把后面四个脚趾头外下压。张嫣算是看明白了,她们竟然想用绸带把这样畸形的动作固定下来!
天呐,这样的脚还是脚吗?
陈嬷嬷看到张嫣脸上的恐慌,安慰道:“小娘子年纪小,现在缠足不疼的,奴隔日过来紧一紧布带,脚儿会越来越小。等小娘子再长大几岁,那时候要想缠,可不是这么容易。今日缠好之后,小娘子穿上睡鞋,便可以安置。”
张嫣:我信你个鬼!
她感受到脚上的疼痛,没等几人反应过来,猛地把绸带往外扯。她人小爆发力却不小,一个劲儿地往官家的寝殿跑,陈氏几个拉都拉不住她。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残害身体之事!”
萧靖的脸黑得像锅底一样,是他想得不周全,竟然让张嫣遭人迫害。他托着她的脚,被绸带绑过印子还在,几根脚趾头红红的,一看就是刚才被人强行掰过。
他心疼极了,问:“疼吗?”
“还有一点儿疼。”张嫣垂着脑袋,“就是刚才好疼。”
小娘子这会儿说疼,陈氏几人吓得跪了一地。她们看着官家走到面前,不敢直视圣颜,只能看到官家的鞋子。
他的脚很大。
这是男人的天足。
官家很少发怒,偏偏是因为这样,他发怒的时候尤为可怕。福宁殿的宫人们连大声呼吸都不敢,片刻的安静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胆战心惊。
半晌之后,萧靖才说:“缠足有违天道,宫中女子日后不许再缠足,若有人违背,杖责三十军棍。至于从前缠过的,能放脚养回来的,必要放足,御前伺候的宫人不用缠足女子。”
陈嬷嬷把头贴到地上,脸色一片惨白,官家这是要绝了她的前程。她是缠过脚的,跟着她的两个宫女也被她缠过。但是她们还年轻,放开之后说不定能把脚养回来。
老妇心存一丝期盼,哀声求道:“官家,奴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官家向来宽容,只要她求一求,说不定会饶过她的。她还看向张嫣,希望小娘子能为她说句话儿。她是为了小娘子好,才闹出来今日的事情!
张嫣不想一下子将人打死,道:“官家,你不要打婆婆好不好?”三十军棍下来,陈氏肯定得断气。陈氏愚昧,不是她一个人的错,是由这个时代造成的。
张小娘子没想过要人失去生命。
萧靖微微皱起眉头:“陈氏罚俸半年,改入浣衣房。刚才给张小娘子缠足的其余二人,放脚后改去御花园侍奉花草。”
“至于张氏……你御前冲撞,着实有错。朕看你年幼不懂事,罚你今晚在此守夜,不得松懈。”
陈嬷嬷和她的两个小跟班纷纷跪下谢恩,接受官家的惩罚。张嫣没动作,她看见别人跪下,才跟着反应过来——
哦,她就是那个“年幼不懂事”的张氏。
小娘子从小榻上滚下来,情绪不高地说:“奴认罚。”
众人扰了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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